第一卷 第一部〔事件经过一九八六~一九八七年〕

的表情一个人猛力练习。至于他喜欢的音乐种类嘛……」对方闭上眼,以手抵住额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当时是七〇年代,也就是披头四的时代。另外像齐柏林飞船、深紫色合唱团、大卫·鲍伊等都是当年主流的音乐。不过天马同学他……唉,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印象中他喜欢一首很佣懒的曲子。」

  对方表示,天马曾透过电视欣赏东京音乐节这项盛大的活动,并对其中一位造访日本的国外音乐家的演奏如痴如醉。对方很努力想从记忆中挖掘出那首曲子的名称,不过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由于已经超过了采访预定的时间,笔者打算在此将谈话告一段落。笔者最后一次询问对方,关于天马贤三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往事。

  「这只是我的直觉。而且我也不想让天马同学知道我说过这些话。我总觉得他似乎跟家人很疏远,不管是对他父亲或哥哥们……」

  对方提出的疑虑正是天马之所以会去德国行医的理由;关于这点,笔者也是在之后的其他采访才发现。

  天马中学毕业后,进入神奈川县鼎鼎有名的私立高中就读。那是一所知名大学的附属高中,天马就读的中学里只有他一人考上。而笔者最后一名采访的对象,正是天马高中时代的友人。对方目前为日本某大贸易公司的课长,从去年才调到伦敦分公司上班。受访者戴眼镜、身着高级西装,体型已显露出中年人的姿态。这位中年男性是个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亲切之人,乍看下会觉得对方的年纪比天马医师老很多。

  笔者起初问对方,当天马陷入杀人魔的嫌疑时,他有什么想法。

  他边微笑边回答道:

  「我在高中毕业以前,嗯,确实可以算是天马的好友,但到大学以后就没什么联络了。大一时他忙于医学院的功课,接着他很快就休学去德国留学了;而我念法学院,且一进大学就开始享受我的新鲜人生活。不过话说回来,他去德国留学之前,最常接触的朋友应该还是我吧。对他来说,或许我是个很适合发牢骚的对象。」

  对方搔搔头笑了。

  「当天马陷入逃亡生涯时,嗯,我一直对此感到难以置信。我也曾半担心半促狭地对朋友开着与天马相关的黑色玩笑,但我现在却十分自责。不过如果你去看当时的报纸或杂志,会觉得上头的报导根本就肯定天马已经是犯人……比起相信自己的经验或判断,现代人似乎更仰赖印刷出来的文字或媒体啊。」

  出人意表地,笔者开始觉得对方是个愿意说真话的人。天马大概也是欣赏对方这点吧。接着笔者开始询问天马的高中生活——尤其是与恋爱相关的部分。

  对方又笑了起来,眼镜下的细长眼睛又眯得更细了。

  「天马非常内向。当时我们还在念高中,就已经开始跟东京的女子大学附属高中进行联谊了,结果我们怎么邀都很难邀到天马。他只要现身必定大受欢迎,不过该说他对这方面相当迟钝吗……当时有个有趣的小故事。某个跟我们联谊过的女高中生,她男朋友恰好也认识我跟天马。不过那个男的很花心,没多久就对女友感到厌倦并开始劈腿。那女孩后来跑去找天马诉苦。起初天马也很温柔地听女孩子诉说,但没多久那女孩就转而爱上天马了。只是天马似乎根本没察觉到。他光只会『嗯嗯』地听对方的抱怨,并且跟那女孩一起烦恼……」

  那女孩应该不是天马喜欢的类型吧——笔者这么一问,结果对方很夸张地挥着手说:

  「错了错了,那女孩确实是天马中意的类型。但在天马看来,她烦恼的是另一个男生的事,而且那个男生还是天马认识的人。天马对这种事可是非常拘谨保守的。我们也曾告诉他,说这个女生其实很喜欢他,要他跟她交往。虽然天马也逐渐察觉女生的心意,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她那个花心的男友发现女朋友变得冷淡,又急着想挽回心意而拚命道歉、祈求原谅。我对天马说,哎呀,你早该把那女生抢走的!虽然之后还是有机会……不过天马终究没能把握机会。听说那女生曾对朋友说想跟天马交往呢!」

  结果那段恋情还是不了了之啊!当笔者也不禁这么感叹时,受访者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荚着说道:

  「对了对了,我记得涩谷有一间叫Cozy Corner的蛋糕店。那女孩下定决心要跟天马告白,并跑到那边跟他见面,但天马却在女孩开口前就毅然地说出『太好了,那家伙是个好人』……恭喜对方跟前男友复合。」

  受访者认为天马是个很果决,但结果总是事与愿违的人。

  笔者还是对天马中学时代好友——也就是那位广告影片导演——的最后一番话耿耿于怀,于是就试着问天马与他家人是否不和,尤其是跟他父亲与兄长们。如果这位受访者是天马习惯发牢骚的对象,或许会听说天马家里的情况吧……

  对方点头表示曾听说过。听了受访者的说明,笔者终于懂了。一个虽有决断力但总是事与愿违的人,为何会去德国留学并在当地行医?天马本来明明可以留在日本,以优秀的医师身分过着一生安适富裕的生活……

  高中时的天马,一如他在就读小学和中学的时候一样,成绩依旧优异。他的学业表现独占鳘头,即使是附属高中的学生都很难进入的医学院,他也轻而易举地获得推荐而被录取了。身为该校校友的天马父亲对此感到欣喜若狂。比天马年长八岁的哥哥虽然也是个资优生,但性向比较偏文组,经济系毕业后便进了一间知名的银行工作,因此天马的父亲对是否有儿子能继承家业感到很不安。然而,比天马大三岁的二哥为了进医学院已经重考三年了,使得天马对于将来是否该照着父亲的期望继承家里的医院,感到相当苦恼。

  那年,他二哥终于考上了另一间医学院,天马总算如释重负。但他父亲依旧对周遭表示,这位小儿子才是家业的继承者。毕竟以知名度和历史来说,二哥所进的医学院与天马的大学简直是天差地别。在这当中,天马的母亲也建议父亲把医院传给次子。这位天马家的续弦之妻,对于两位不是自己骨肉的儿子总是过度小心对待,经常站在长子与次子的角度发言,但对于自己怀胎十月才辛苦生下的小儿子贤三,又总是显得过度严厉。

  最后,一篇刊载于某医学杂志上的德语论文终于将天马解救出来。那篇了不起的论文主要是在讨论阿兹海默症病人的心理疗愈,作者则是杜塞尔多夫大学的医学教授伍德·海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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