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坐在书房桌子前方的英祥停下写字的手,看向赵子风。
火炉里的木炭烧得通红。
「韩润他是太监的养子?」
「是的。他在五岁的时候,被一位名为姚赛的太监收为养子,不过臣并不清楚收他为养子的详细经过。之后他为了学习风水,进入了太明派总本山崇天山紫云观的门下,五年前参加道科试验后被任命为风水官。」
「姚赛……我记得他是在九年前因蛊毒一事而遭到连坐处刑的太监吧。」
英祥靠在椅背上,蹙起眉头吐了口气。
九年前的蛊毒事件是段不堪回首的可怕过去,至今仍然残留在人们的记忆当中。事情的开端是据说有一名宫女布下了名为蛊毒的诅咒,但谁也不晓得传闻的真假,尔后却有将近上千人因这则传闻而遭到处刑一事,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原则上只要与蛊毒有所关连,便要诛杀全族。害怕被卷入这场风波里的人们,开始纷纷指控自己平日怀恨在心的人,感到嫉妒的人,或是碍事的人为这场阴谋的主谋。结果最后,出现了一千人这个数字。韩润的养父姚赛是名太监,也就是宦官,也是因那起事件而遭到连坐处刑的其中一人。不过,当时姚赛的嫌疑极大,因为当初推荐那名布下了蛊毒的宫女入宫的人正是他。如今曾是姚赛养子的韩润进入了皇宫,而且还待在祺瑞与夏皇贵妃的身边。
「真让人浑身发毛……」英祥不由得低喃。
这时窗户霍然敞开,「皇兄!」星淑采进头来。然而英祥与赵子风都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应,他又困窘地把头缩了回去。
「那…那个……对不起,打扰到你们的话我之后再过来。」
「不,没关系。别站在那种地方,快点进屋里来吧。」
英祥挤出笑容。星淑瞬间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只是来还这个而已。」
星淑递出从怀里取出的玉牌。
「啊啊,是那个啊。你也太晚回来了吧。」
「因为我交到了一个朋友,后来待得太晚就借住一宿了!」
「那是件好事啊。不过还是要事先通知我们一声,否则我们会担心吧?」
英群起身走向窗边,接过玉牌。
「嗯,我下次会的!」星淑带着笑脸一口答应,揍着转身跑出门外。
英祥脸上的亲切笑容立即褪去,换作一脸严肃。
赵子风走至他身旁,一同眺望窗外。
「……要不要将韩润抓起来?」
「以什么罪名?倘若真的动手,夏皇贵妃也不会善罢干休吧。况且,太明派那帮家伙铁定也会群起抗议说这是在迫害风水师。可恶……真是棘手。」
在背地里操控高官以及贵妃,甚至是干涉朝庭政事的那帮风水师们,实在是碍眼得不得了。然而他却又没有可以确切摒除掉他们的权力。
太子这个身分,比周遭人所想的还要无能为力。
至少能够拥有号令禁卫军权力的话……
英祥使力握紧拳头。
强风吹动着覆住夜空的厚重污浊乌云,白雪在空中纷飞乱舞。韩润站在山顶上的一处小平地正中央,仰望夜空,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道袍衣袖及下摆不停翻飞舞动。
环绕在四周的苍郁树木激烈地晃动着枝芽,狂风的骇人咆哮声像是要卷起韩润般刮过他的身子。韩润戴着绘有诡异图腾的面具,踢起置于雪地上的长剑。他握住长剑拔起刀刃,将刀鞘往旁一丢。
长剑划破狂风。韩润翻转着道袍的长长衣袖,与呼啸阵阵白雪一同起舞。
往上跃起的长脚转眼间又点至地面再向上一蹬,他身体轻盈地彷佛毫无重量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圈。剑尖划过地面,溅起积在上头的白雪。
黑暗之中,在面无表情的那张面具下头,韩润一瞬间确实闪过了一抹笑意。剑尖滑过掌心,鲜血配合着韩润的剑舞,飞快地四散滴落在雪地上。赤血缓缓沿着剑尖划过的地面蔓延开来,像是刻下诅咒般逐渐描绘出一个八角阵。
他自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扬手丢出,让它与白雪一同在空中翻转。狂风彷佛畏惧着自地面上窜起的阴气,舞动的强度变得加倍狂乱,树木上的青叶几乎要被悉数刮落,但仍拚命缠在枝头上。
乌云逐渐在上空卷起了漩涡,八卦阵的中心插着一把长剑。鲜红的血珠沿着白银色的刀身往下滴落,渗进地面当中。韩润呼吸急促地摘下面具抛开,面具顿时战裂断成两半。风陡地悄然无声。韩润站在静寂的中心,低头望着刺在剑尖上的纸人,毫无情感波动的脸孔几乎与面具没有分别。他拔起长剑,切成两半的纸人立时被风吹起,飞向遥远的彼方。
听见窗户被风吹得啪哒啪哒直响的声响后,星淑倏地张眼醒来。他睡眼惺忪地望着自己寝室的天花板,隐约听见杨仙人在呼唤自己。「星淑!」杨仙人已经自平时当作睡铺的罗盘当中飞了出来,神色十分慌张,身上仍旧穿着睡衣枕头还夹在手下。
星淑起身走下床铺,走至放有罗盘的书架旁。
「杨仙人,怎么了?」
「嗯……今天的气流特别古怪,罗盘的指针一直定不下来。」
星淑拿起罗盘观看。的确,原本停在名为中央天池处的指南针忙碌地转个不停,迟迟无法停在固定的位置上。「它坏掉了吗?」星淑举高摇了摇。
「笨蛋!哪有人这样对待罗盘的!我平常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