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晚回去一会儿也不会把我怎样,但是再在这里等下去也没太大的意义了。
不过,尽管我基本认定今天大概不会发生什么情况了,但脑海里还是有个声音提醒我,不能大意。所以我没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走下去。
四楼、三楼、二楼,最后来到一楼,一个人都没看到,也没有听到电梯声。
如果有人用电梯,声音那么大,我不可能听不到。可是万一筱冢不是杞人忧天呢?这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再慎重也不为过,我决定再亲自确认一下。
我按下电梯的升降按钮,三楼的指示灯亮起来。也就是说,刚才古仁她们上到三楼之后,没人再用过电梯。二楼的指示灯顺次亮起,然后是一楼的指示灯亮起又熄灭,电梯门慢慢打开,轿厢里一个人也没有。
电梯门再次关上,我站在电梯前四下张望,楼梯口和楼门口都没有人,不像有事要发生的样子。
看起来都是筱冢在瞎担心,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儿犯嘀咕,真像筱冢所说的,只注意十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可以了吗?可是不然又能怎么样呢?我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在这里蹲守。说起来,小岩井老师不一定就选择在电化教室自杀,更何况连他是否真有自杀的意图都不是很确定。
无论如何,我已经尽己所能,把该做的都做了。我推开沉重的大门,走出旧教学楼,寒风卷起地面的落叶,从我脚边翩然飞过。
我正想朝学校正门走去,突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一个人从前方向我走来,她戴着蜻蜓复眼一般的大框眼镜,梳着马尾辫,很像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以为是附近居民的女人……不,不是很像,就是同一个人。
她大概是办完事,又从校园抄近路准备回家了吧。也许是我多心了,我感觉她看到我的瞬间身子一僵,表情也紧张起来,然后她立刻移开视线,快步朝学校后门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张面孔好像有几分眼熟,她不是这里的学生,也不是老师,我应该是在学校外的地方见过她。
这一点我很确定,但是我怎么都想不起她的名字。我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当我再次迈步朝学校正门走去的时候,背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强烈的刺激犹如某种邪恶生物一般从脚底直冲我的天灵盖,我知道那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身体却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等我终于回过头来,发现旧教学楼前面倒着一个物体——不,不是物体,而是一个人,仰面躺在那里。
是一位八十岁左右的男性,身材健壮,穿着西装,没系领带,皮鞋鞋尖上翘,原本别在耳后的白发被摔歪的眼镜弄得乱七八糟。是小岩井老师!
他死了,不用摸他的脉搏就可以断定小岩井老师死了。
在他头部四周,鲜血混杂着豆腐状的物体流成一摊。一时间我仿佛灵魂出窍,身体也像被铁丝绑住一样,动弹不得。
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忙抬头看向五楼,尸体上方正是通向电化教室的入口位置。难道、难道,小岩井老师真是从五楼跳下来的……这、这怎么可能?他到底什么时候上的五楼?我不可能没看到啊。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不管是小岩井老师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五楼。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不,如果他不是从五楼,而是从其他楼层跳下来的呢?不对,哪一层都不可能。只要他上楼,我就不可能发现不了,更别提他还要跳楼。不对,等等,跳楼?
他怎么会跳楼呢?根据筱冢的说法,如果小岩井老师自杀的话,应该会选择和一年前他的外孙里见凉自杀时同样的日期、同样的场所、同样的方式……不是吗?
筱冢说的不对啊,完全不对。我很清楚现在纠结这个不合时宜,但心头涌起的困惑越发强烈,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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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三个月之前,我必须先把与筱冢佳男结识的来龙去脉讲一讲才行。
暑假结束,进入九月,我不禁感到茫然。可能你会觉得我这么说太夸张,或许还会吐槽说:“你小子早就毕业了,暑假和你完全没关系了,还茫然个鬼啊!”但我既没有继续读书,也没有就业,成了所谓的自由职业者,也许正因如此,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和上大学时没什么区别。我每天在校园周围闲逛,可以切身感觉到八月和九月的氛围截然不同。
暑假期间学生们也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甚至比平时还要热闹;而进入九月后,校园气氛就陡然一变,好像大家都忙着和恋人团聚,和朋友重逢,看不到落单的人。和他们相比,我就如同无根之草一般,无依无靠,孤独寂寞。
你可能又要说我过于夸张了,但我真有这种感觉。当然,如果像以前那样有朋友陪我喝酒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今年三月,和我一起毕业的高千(也就是高濑千帆)进入一家大型广告代理公司工作,远离安槻,在东京开始了新生活。说实话,我真的非常非常寂寞,但是,当初她打算在安槻就业定居时,让她改变主意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所以现在后悔抱怨也无济于事。
高千为了逃离专横的父亲,毅然远赴东京,然而,这种做法并不能一了百了地解决问题。亲子关系不是想切断就能切断的。她认为只有远远离开家里人,才能按自己的想法生活,我非常理解她的想法,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从长远来看,高千一味躲避父亲和家人绝不是上策。在持久战中,先采取行动的一方往往会失败,亲子问题和任何问题都是如此。在精神上被亲子矛盾和纠葛拖垮的,通常是最先宣告断绝关系的那个人。至少我的经验是这样。
如果高千不想屈从于父亲的摆布,她就不能自断后路。对她的父亲和其他家族成员说谎也罢,怎样都好,总之她要想办法灵活应对,不能做得太绝。否则她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事情上遇到大麻烦。
即使是高千这样的聪明人,在涉及自身问题时也无法冷静地做出判断。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