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怜悯恶魔 无间咒缚

讲就好。你们要喝点儿什么吗?”

  我条件反射般地叫住了走向冰箱的平冢。“对不起,请等一下。”

  “嗯?怎么了?”

  我让正要伸手拉冰箱门的平冢退到一旁,打量了一下冰箱周围。

  可能是看到平冢一头雾水的样子,小兔问我:“匠仔,怎么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打算干什么。

  “也没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冰箱门把手,咔嚓一声打开门。我听到不远处有另一个声音与冰箱开门声重合在一起,那声音很容易被开门的声音掩盖,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那种持续不断、像耳鸣般的嗡嗡轻响刚才是没有的。这难道是……

  “阿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不过我想等平冢讲完过去的事件的详情后再来验证这个想法的对错。

  “平冢先生,你要喝点儿什么吗?这里有啤酒,还有好多饮料。”

  “我和你们喝一样的就好了。我不能在这里多待。”

  我拿出瓶装啤酒,小兔从食器架上取下三个杯子,我们三人在桌边坐下。

  “好吧,看来二十三年前那件事我是非讲不可了。那是一九七〇年……”平冢突然闭上嘴,仰起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似的,“怎么说呢?这也算某种缘分吧。明明是我拜托你们今天来我家的,结果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巧合,之前完全没想到。当天也是八月十七日,二十三年前的八月十七日。”

  “就是女童死亡那天?”

  “对。确切地说,她死于十六日半夜,但她的尸体是十七日早上被发现的。当时我五岁,我哥哥十岁,上小学四年级。哥哥在放暑假,所以父母带着我们兄弟俩去大阪旅游了,我们是八月十六日早上出发的。”

  “大阪?一九七〇年暑假的话,难道是去世博会了?”小兔一边熟练地倒着啤酒,一边歪着头问。

  “没错,没错,你很懂嘛。那一年的三月,日本首次举办世博会,在大阪开幕。不过那时我才五岁,虽然去了现场,但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世博会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到处都人山人海,去哪儿都要排队。月亮石[4]是最热门的展品,我们也排队去看了,但我可能并没有特别留心。那个时候电影院里都不放普通电影了,而是总放一些和奥运会有关的纪录片,有时也会放世博会的宣传片,我和附近的孩子一起去看过。世博会上展出的月亮石啊,还有自动浴缸之类的高科技设备,电影里全都有。后来想想,根本没必要累得半死跑到现场去看,看电影就足够了。”

  “一九七〇年是昭和四十五年吧。那一年我们才出生,想象不出当时的情景。”

  “‘淀号’客机劫机事件[5]也发生在那一年。同年,三岛由纪夫切腹自杀。年号改为平成的那一天,有一位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回顾昭和时代,把这一时期称为‘激动人心的时代’。确实,一九六四年到一九七〇年间,东海道新干线投入使用,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标志着日本进入高速发展期,可以说是昭和年代最为激动人心的几年。尤其是一九七〇年,更是高峰中的高峰,这一年里日本首次举办了世博会,并成功发射了第一颗国产人造卫星。对了,‘淀号’事件也是日本历史上第一起劫机案,是吧?”

  “由起子小姐,啊,不,羽迫小姐,还是你学识渊博。”平冢在称呼上踌躇了片刻,随即又轻松地笑起来,“总之,那年我们全家都去大阪旅行了,八月十六日早上出发的,我父母委托当时的住家仆人帮忙看家。”

  “仆人?”

  “她那时就住隔壁……”平冢神情一变,有些紧张地指着客厅对面的一扇拉门,“她叫上泉多惠,当年二十八岁,平常都是一个人住。”

  平冢打开拉门,出现一条走廊,左侧是浴室和更衣室,右侧是卫生间。沿走廊往里走又有一扇拉门,打开第二扇门,是一个类似储藏室的房间,地上铺着像竹席一样的东西。

  “她就住在这个小屋里,白天在我家干活儿。外面的卫生间和浴室现在还能用,只是这间小屋不能住人了。”

  夜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平冢关上拉门,插上门闩,返回餐厅。

  “其实这栋平房里还有很多房间。请这边走。”

  这次平冢走上小过道,指着通往新馆的回廊对面的走廊——就是中间被一面墙突兀地堵住的那条。

  “墙壁另一侧原本是我父母的卧室和我们兄弟俩的书房。现在都拆了,变成了包月停车场。”

  “拆掉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是一九七九年前后,我上初二的时候吧。那时,过去的离馆改建成为现在的新馆,于是我们全家都搬到那边去了。”

  “一九七九年,也就是女童死亡事件发生九年后。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不把这里的餐厅和客厅一起拆掉呢?是因为巳羽子女士反对吗?”

  “不,其实是因为我父亲坚决反对。”

  “你父亲?”

  “不好意思。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一直没讲到重点,现在我从头开始讲一遍。”平冢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啤酒,像在为自己鼓劲儿似的,“一九七〇年八月十六日,我们全家出发去大阪旅游。那天,多惠把她的独生女京子和母亲素奈从乡下老家接到这里。”

  “接到这里?”

  “用现在的话说,多惠是一个未婚妈妈,一直把女儿京子托付给在老家的母亲照料。那年京子五岁,和我同龄。虽然我没有去过她家,但据说她家在山里,以务农为生。因为从八月十六日开始,有一周时间我们全家都不在,多惠就趁这个机会把女儿和母亲接过来,打算一家三口悠闲自在地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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