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毛巾被黑乎乎的,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素奈掀起毛巾被,映入眼帘的却是京子惨不忍睹的尸体。脸部被砸烂了,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貌。”
“就好像……就好像座钟自己飞过来,重重地砸在了京子的脸上一样。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看到惨死的外孙女,素奈失声惨叫。可能是被母亲的叫声吵醒了,多惠睡眼蒙眬地走过来。‘妈,你怎么了?大清早的乱叫什么?早饭做了吗?’多惠哈欠连天地抱怨,不紧不慢地走向客厅门口。素奈拼命朝她大吼。‘别过来,多惠,你不要过来,不要看,千万不要看,你不能看啊……’然而……”
“然而,多惠还是看到了。”
“素奈说,每次回想起当时多惠疯狂的样子,她自己就也快疯了。据她说,多惠紧紧抱住京子的尸体,号啕大哭,嘴里不住嚷嚷着‘醒醒呀,求求你醒醒呀’!但是京子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那时做母亲的不知有多么绝望。素奈来不及阻止,多惠已一脚踢向拉门,连隔雨的木门都一并踹碎了,跌倒在外面的庭院里。后来素奈把倒在地上不动弹的多惠送进医院,多惠却趁医生不备逃跑了,下落不明。几天后,人们在海边发现了多惠的尸体。”
“她……难道是自杀?”
“恐怕是的。京子突然惨死,多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就……”
“请问,这个不祥的座钟为什么还原封不动地摆在这里呢?”
“警察为了调查有无他杀的可能性,把这个座钟拿走检查了几天,后来又还回来了。当然,家里人也提过把这东西处理掉,但是我父亲不同意。”
“你父亲不同意?”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当时才五岁,还认识不到此事的重要性。据我哥哥说,父亲坚持主张这个座钟是关键物证,绝不能扔掉,而且必须放在原来的位置。那时我家的很多亲戚朋友都住在附近,但无论他们如何劝说,我父亲一概听不进去。”
“嗯,你刚才提到他杀的可能性,还有物证什么的……那么,对于京子的死,当时警察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警方确认了前一天座钟还放在和沙发有一定距离的装饰架上,因此排除了座钟意外掉落,事故致死的可能。然而,有外人潜入房间,用座钟把京子砸死的推测也不成立。因为主屋和离馆都没有发现任何外人进入的痕迹。”
“那么……嗯,难道说……”
“警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是事故的话,那么就只可能是发现尸体的素奈或母亲多惠,她们中一人干的。”
“不,你等一下,动机是什么?素奈是京子的外婆,多惠是京子的母亲,她们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的至亲呢?”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动机。警察说凶手就是发疯了……”
“发疯?也就是说,警察指认的凶手是……”
“是多惠。警察认为虽然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但其实她患有精神病。那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导致多惠精神错乱,用座钟把独生女砸死了……哎呀,听上去确实像胡乱猜测,但没人能推翻这一说法,因为警察找到了物证。”
“物证?是什么?”
“是指纹。多惠平时打扫卫生很仔细,每天都会把座钟和其他装饰品逐个擦干净。结果,座钟上只检测出多惠一个人的指纹,这成了指认她是凶手的决定性证据。”
“但是……”
“而且,多惠选择了自杀,这也成为认定她患有疾病,杀死女儿的旁证。这就是当年警察最后得出的结论。”
“但是你父亲迦一郎先生并不这么想,对吧?”小兔膝行着靠近平冢,探出身子,并用我闻所未闻的严肃语气提出质问,“你家亲戚苦口婆心地试图劝说你父亲,让他认为那个座钟是不祥之物,必须赶快扔掉,可他坚持认为座钟是重要的物证,绝不能扔。迦一郎先生的做法显然表明他不相信是多惠杀死了京子。”
“正是如此。”平冢的懊恼之情都包含在这短短一句话里。
“与过去的主屋相连的卧室和书房都被拆掉了,这间客厅和餐厅,以及仆人的房间却保留了下来。这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吗?”
“是的。我父亲……我父亲认为京子是被人恶意杀害的,而且他说凶手不是多惠……”平冢神情木然,我都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没有心跳和呼吸了,“而是我母亲。”
“啊?”小兔惊叫一声。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她急忙用手捂住嘴。
“他说你母亲……巳羽子女士是凶手?”
“就是因为这个,我母亲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我意识到他所说的“现在这样子”指的是巳羽子坐轮椅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
“新馆,也就是过去的离馆,是一栋两层建筑。一楼有举行各种红白喜事的大厅、准备室和配餐室;二楼是父亲的书房和摆放古董的陈列室。有一天,那是……那是哪年来着?对,是我刚上小学那年,一九七二年。”
“也就是京子事件发生两年后,对吧?”
“是的。刚才我说过,我和哥哥的房间在这边主屋。过去的离馆对孩子来说没什么吸引力,除非有客人拜访,我们很少去那边。那天我为什么要去离馆来着?原因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穿过回廊的时候,就听到了父母激烈争吵的声音。”
“激烈争吵?”
“我不记得具体措辞了,反正当时父亲在斥责母亲……他说:‘我知道,杀死京子的就是你!’”
“那巳羽子女士说了什么?”
“我母亲反驳说:‘没人比你更清楚,不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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