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明里之后再杀一人,这点暂且不论。恐怕按照凶手当初的预想,目标应该是照顾完一喜的双亲后立即回家的母亲直子吧。鉴于一喜也有可能因为急病或其他原因早退,在这种情况下,目标也有可能换成他。但从概率上来看,凶手的最初计划肯定是杀害直子。然而直子那天碰巧晚归,取而代之来到鲤登家的,是正在周边巡逻寻访的明濑刑警。那时凶手应该也考虑过装作不在家,让他离开,毕竟对方是个警察。可是……”
要是平常的佐伯,对这种荒谬绝伦的推论一定会嗤之以鼻,当作耳旁风。然而,现在不知为何,他感到这一推论很有说服力,听了之后脑浆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那时凶手已经在鲤登家逗留了比预想的久得多的时间,差不多也等累了。于是凶手大概是变更了计划,觉得事到如今,就把这个警察杀了,赶紧杀完赶紧跑吧。毕竟无论是多么凶残的凶手,按常理来说,都会想要尽快从现场逃走。”
虽然这段推理很异想天开,却有一种近乎异样的真实感,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此话并非出自别人,而是出自千帆之口。但想必原因也不止这一个。
“事到如今,就选这个警察吧……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的凶手装成鲤登家的人,以鲤登明里的尸体为诱饵,将明濑引进家门。之后趁他不备——”
“重击他的头部使其失去抵抗能力,再从背后将他勒死。”
“但是,那样的话……那样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凶手究竟为什么除了鲤登明里,还要再杀一人?”
“这我就想象不出来了。刚才我也说过,这是一种听起来有些愚蠢的推测。不过这样一来,明濑警官被凶手特地引进房内杀害的奇妙状况,姑且就能得到解释了——”
这时,佐伯的传呼机响了。
“失礼了。十分抱歉打断你。”
“我才是,是我叫住了您。”
“能与你交谈真是太好了。”说着佐伯用下巴指了指镰苑派出所的方向,“也替我向匠同学问好。”
佐伯跑到附近的电话亭,听到的是芳谷朔美被人杀害的消息。
*
“附近的居民今天一早出门散步时,刚出家门就听见了重物被拖动的声音。”
仿佛想把正在报告的平冢的声音抹杀一般,大片大片的树叶在强风的吹拂下激烈地晃动,发出声响,宛如人类的呻吟声。
两人在院落里的古树林中,这里平日人迹罕至,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时而发绿,时而泛黄,风吹来,便自右向左或自左向右地翻卷,像霓虹灯一般,色彩忽明忽灭,又像是一只正在蠕动的、全身覆盖着绿色鳞片的巨大生物。
“据说那是早上近五点的时候。恐怕那个声音就是凶手将尸体运到这里时发出的。那之后,据说还有人听到了汽车离去的声音。”
院落各处分散着众多警察和鉴定科人员,正在进行现场取证工作。俯视着他们的巨大绿色波浪时不时在强风吹拂之下发出呻吟声,仿佛在威胁这些渺小的人类,试图把他们赶出神圣的领地。
八月三十日,常与神社院内。
鉴定科人员举起照相机、打开闪光灯、按下快门。一瞬间,物体的轮廓仿佛被白色的光芒所淹没,之后又再次浮现出来。是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黑色运动裤和运动鞋的女人。
是芳谷朔美。在院落里最为显眼的一棵巨树旁边,她抱着两膝,以胎儿般的姿势躺在那里。在她的脖子后方,滚落着一个被压瘪的黄色棒球帽,估计是她生前戴的。
她的尸体下方,铺着一大块毛毯和大型硬纸板。看硬纸板的尺寸和形状,像是搬运冰箱或洗衣机等家电时为了保护机体所用的那种。
“第一发现者虽然不是那位听见响动的人,但也是附近的居民,上午十一点左右路过这里时发现了尸体。”
据说被发现时,朔美的尸体被毛毯包裹,上面盖了个硬纸板,用绳子缠了好几圈。凶手大概是用硬纸板代替平板车,然后把包裹在毛毯中的朔美的尸体放在上面,从停在附近的汽车上拖了过来。在砂石路上发现了长长的、类似沟痕的痕迹。
“发现者最初还以为这是哪个不守规矩的人非法丢弃的大型垃圾。走近一看,从毛毯一端露出了疑似人类的头发的东西,他忍着异臭掀开毛毯,发现居然是女性的头部,于是慌张地报了警。”
“也就是说,尸体被遗弃是在早上五点,被发现则是在六个小时之后。”
“我们会继续进行问讯和调查,看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其他居民察觉到异常。”
“平冢,那个听到拖动声的居民没有看见汽车吗?”
正蹲下身观察朔美的遗容的七濑露出难以掩饰的悔恨表情,咬了咬嘴唇。
“没有。那位居民住在这座神社的后面,所以并没有看到任何事物。而且,还无法判定哪辆车是凶手的。”
“无论如何,这里并不是杀人现场。”和鉴定科人员交谈了几句的野本缓缓走向两人,“从尸斑的情况也能明显看出尸体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
“死因是什么?头部似乎有很大的伤口。”
照片拍完之后,七濑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拾起疑似朔美遗物的棒球帽。翻过来一看,帽子上有一片黏糊糊的发黑的东西,似乎是血迹。
朔美的头发梳成圆髻,与前天接受七濑他们问讯时相同,只不过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散开了一半。就是因为散乱的头发从毛毯中露了出来,才吸引了第一发现者的注意。
“看起来像是遭受到来自他人的大力重击,但还不能下定论。至于胸部和腹部的情况,由于尸体目前处于死后僵直的最高峰状态,所以无法检测。”
“处于死后僵直的最高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