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一想,实在是跨越了一条非常危险的桥梁。毕竟,要是他受到葬礼气氛的负面影响,搞不好会起到反效果。”
“那是……”
想问问会起到什么反效果的佐伯最终作罢。虽然仍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似乎多少明白了个大概。
“不出所料。烧香之后,他对明濑的死这一事实只知道一味否定。他没有明说,但他一定是觉得像明濑那种被大家需要的人居然如此轻易地失去了生命,这个世界真是太不讲理了。而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在可悲地试图生存下去,这已经不仅仅是毫无意义,而是到了不像话的地步了。”
“他不也被周围的人需要着吗?”佐伯略微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比如,你。”
“是啊。”
千帆又露出微笑。
受她的影响也想微笑的佐伯却看到满面笑容的她眼角闪烁,不禁心里一惊。而发现佐伯因看到了某件难以置信的事而表情发生变化时,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流下了眼泪,赶忙用手擦了擦眼角,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太自以为是了。真的,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虽然还不到觉得只有自己能做到的地步,但确实想着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没问题,肯定能顺利地把他带回日常生活。然而,看到他烧香之后的样子,我感到非常不安,觉得自己搞不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是无法挽回的错误……就在那时。”
原来如此,佐伯明白了。那时他在会场前的出租车乘车处向他们两人搭话时,千帆之所以带着那么凌厉的杀气,原来是有这层原因。
“恰在那时,您向我们搭了话。是您给了他重新思考明濑一事的机会。”
“这……起到什么好的作用了吗?”
“我觉得他通过用自己的嘴把一些话说出口的方式,领悟了过来。别人就算说一百万遍,估计他也听不进去。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不管发生了多么荒谬的事,也只能活下去,对吗?”
千帆猛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没……没错。抱歉,明明我并没有好好负起责任,没有对您进行任何具体的事件说明,您却已经理解到了这个地步。”
“没关系。工作的话另当别论,对别人的私事我可没有问这问那的兴趣。而且,上次与他见面的时候,他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也许我这么说有点傲慢,但我觉得,是明濑赐予了他新的生命——”
“不,不对。”
“是吗?”
“刚刚你不是自己说了吗?他是靠通过用自己的嘴把一些话说出口来领悟的。”
“嗯……”
“他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并不是从明濑的死中悟出了什么特殊的意义。说句不怕被误解的话,如果不能达观地把他人的死亡看作是毫无意义的事,人是没有办法振作起来的。我知道,人们无论如何都想从他人的死亡中找出意义,而且是绝对的、普遍的意义。但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意义只是相对性的东西。非要从那些事中追求绝对性,结果只能不可避免地把自己的意识导向虚无。以千晓的情况来说,如果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明濑的死赋予某种意义,就只能得出自己应该去死的结论。然而这样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嗯嗯。”千帆点了好几下头,“是啊,是的,没错。”
看着一脸认真的她,佐伯突然感到一阵自我厌恶。喂喂,我怎么说了这么多幼稚的话?果然我是被她独特的气场迷惑,变得不正常了吧?而且由于太过热血,总觉得想要表达的理论从中途开始跑偏,令佐伯暗暗冒出了冷汗。如果被人嘲笑,要求他把自己的话再重复一遍,他可没有自信能够做到。真是伤脑筋啊。
“说到底,刚才你也说过,也许是你太过傲慢了,所以我觉得像这种事,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
“您过奖了,但的确如您所说,我可能和往常不同,这次有些过于感伤了。”
真不像你啊。差点儿脱口说出这句话的佐伯自我反省了一下,提醒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她。然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葬礼会场相遇时那个仿佛不屈的女战士一般的强烈形象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么说来,以前也有人以同样的话教育过我。”
“同样的话?”
“我以前的恋人去世了。”[1]
光是听到千帆说出“恋人”这个词,就让佐伯心里一惊,不禁开始想象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振作。我尝试着用各种方法思考,譬如把他的死亡看作是一个获得新的邂逅的机会,想着哪怕只是这样也很有价值,也许自己应该肯定他的死亡,等等,结果令自己非常痛苦。换句话说,我是在试图从这件事中找出意义,就像您刚才说的一样。”
“这是谁都会走的路。”
“你不能试图用因果关系说明人生!这句呵斥让我终于醒了过来。”
“那句话,”佐伯看向派出所的方向,“是他说的?”
“不,是另一个人。”
“那是?”
“很重要的朋友——我和他共同的朋友。”
“是吗……”
“总之,明明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了,我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因为这次的问题不在你,而在于匠同学。仅此而已。”
千帆笑了起来。那是仿佛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