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黑贵妇 夜空的彼岸

  “如何啊,学长?”由起子一边恶作剧般地笑着,一边举起看上去比自己的头还大的玻璃杯,“终于踏入社会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佑辅擦去嘴边的白沫,微微耸了耸肩,“我这学期中途才正式就任,当老师还不到一个月,还没什么真实感啊。而且,老实说,我现在还不是正式的老师,只是以讲师的身份在那里工作啦。”

  “但是,你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完全属于成年人的气息了哦。”由起子手肘支着桌子,探身把佑辅衬衣套装上的领带抓在手里,“原本鸡窝一样的头发也梳齐了,连胡子拉碴这一点都改掉了。”

  “舅妈屡次三番地告诫我,邋邋遢遢的最招女孩子嫌弃了。”

  “还有啊,我就是在梦里,也没见过学长穿着牛仔裤以外的裤子。”

  “什么啊。衬衫套装什么的大学的时候也偶尔会穿的吧。”

  “真的吗?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再加上你把头巾摘掉了,看上去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嘛。”

  “靠着家里的关系,好不容易就要得到心仪的工作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本性,露出马脚啊。话说回来,小兔你最近又怎么样,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吗?”

  “哼,等等,不要把我和学长你混为一谈啦。”小兔,也就是羽迫由起子那张直到现在进入酒吧时都会被要求出示身份证明的娃娃脸一下涨得通红,“我现在是研究生啦。”

  “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啃老嘛。差不多差不多。”

  “谁都可以这么说,但是有着‘牢名主’之称,一直在留级和休学的交替之间度过大学时代的学长真的有资格这么说吗?”

  “但是,像这样……”佑辅顺手把喝空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神情严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已经暗下来的这个酒店天台上,聚集着很多刚下班的上班族。“和小兔两个人单独出来喝酒的机会,不常有啊。”

  “是啊。大学的时候真是很少有。那个时候总是大家一起出来聚会,一起吵吵闹闹的嘛。”

  “对了,匠仔呢?”佑辅随口说出了学生时代友人的昵称,“今天为什么没来?那家伙明明只要听到‘酒’字就会马上扔下手头的事情飞奔过来的。”

  “咦,你没听说吗?匠仔现在正在去东京的路上。”

  “什么?”学长双眼圆睁,嘴里叼着的烟掉了下来,“那,难道说?”

  “对,去了她那里。”

  “匠仔?去了高千那儿?”佑辅带着些许的困惑,又说出了一个学生时代友人的昵称,“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马上会在东京组建……”

  “嗯?学长,你是不是误会了啊。匠仔可没有搬过去哦,他只是去东京玩而已啦。”

  “匠仔?去东京?玩?”

  “怎么了嘛。”佑辅像听到了噪音似的举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由起子见状,双手抓起自己的辫子,故意滑稽地模仿着佑辅的姿势。“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说那家伙是年纪轻轻的老人也好,不谙世情的呆子也好,闲人也好。总之,匠仔这种怎么看都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会到东京那样的大城市去玩。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够让我吃惊的了。说起来,那个家伙从出生起真的走出过安槻吗?”

  “这个我是不知道啦,不过匠仔这次是去和高千见面的哦。之前一直是高千在放假的时候过来,这次匠仔去东京,好像也是高千的提议。”

  “就算是这样,也太罕见了。匠仔和东京,怎么说呢,实在是太不搭了。”

  “这么说可就太过分了。”

  “那家伙肯定连换乘电车都不会,说不定会因为分不清山手线和京滨东北线的区别,直接买票坐回这里呢。不对,下了地铁之后,那家伙肯定找不到出口,就这样永远地被困在地底下。”

  “怎么可能嘛。没问题的啦,高千会陪在他身边的啊。”

  “前提得是能见到高千吧。虽然不知道他们约在哪里见面,但是匠仔是不是真的能顺利地到达那里,谁都没办法打包票。”

  “原来如此。”由起子吹起白色的泡沫,哧哧笑了起来,“确实很让人担心啊。”

  “对吧。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匠仔啊。”

  “嗯,那可是匠仔啊。”

  “然后,那个要怎么办?”

  “那个,是指什么?”

  “就是住的地方啊。那家伙难不成要住到高千那里吗?”

  “很奇怪吗,我觉得匠仔一定会住到高千那儿的啊。”

  “那可不行。那不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吗……”

  “嗯?”

  “不管两个人再怎么情投意合,在这个阶段如果不把握好分寸的话……”

  “别逗了,学长。经常把握不好分寸的人我看就是你吧。今天怎么老说些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啊。”

  “虽说如此,但我这种人就是会认真对待自己认准了的原则啊。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好歹也在一所讲规范、重传统的女校里任教哦。”

  “这样啊。也有道理啦。”

  “举个例子,就算我自己觉得高中生谈谈恋爱很正常。但如果知道自己的学生要去男朋友家里过夜,我总不可能放任不管吧。”

  “为人师表也真是不容易啊,学长。心里明明对学生的做法没有异议,却还是不得不说出一堆训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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