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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绣有地图的其实是另一件衣服。笠原先生可能从一开始就误认为绣有地图的是我手上的这件夹克,并且把这个错误信息告诉了我。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个可能性应该是不成立的——斟酌一番之后,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和我在一起时,笠原先生时常表现得像个孩子。但我知道,他说这话时绝对没有犯糊涂。也许是想在我的公寓里彻底体验童心未泯的感觉吧,他在公寓时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
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把衣服弄混的人。就算他有另一件和这件夹克相似的衣服,我也不觉得他会把另一件衣服和绣有贵重藏宝地图的衣服弄混。
那么,衣服会不会是在笠原先生存放过的某个地方弄混的呢?比如说,在换装准备打高尔夫球的时候,恰好拿错了别人的衣服。
但是,这种可能性也不大。笠原先生喜欢往口袋里装东西,从手帕到文库本,简直应有尽有。即使他真的拿错了别人的衣服,也能马上发现。其实,我检查过那件夹克衫的口袋,找到了一条已经发皱的手帕和五张他的名片。
也就是说,这应该就是他的夹克衫了——正要下此结论的时候,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还有另一种情况。如果在他把这些杂七杂八的私人物品装进口袋之前,衣服就被错拿了呢?这种情况就说得通了。
但是,这样一来,他的衣服就不一定是无意间被弄混的——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想要偷走笠原先生的夹克衫。
这是因为,如果衣服是在口袋空空的状态下被错拿的话,那只可能发生在笠原先生的家里。也就是说,他的家人,或者和他亲近到能自由出入他家的人特地准备了另一件夹克衫来调包。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得到绣在夹克衫里的地图。虽然笠原先生说过,所谓“宝藏”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偷夹克衫的人可能误以为是宝石一类的值钱货。
如果真是这样,按照时间推算,“宝藏”应该已经被找到了。找到“宝藏”的小偷一定大失所望,说不定已经把“宝藏”扔得远远的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过,却也无能为力。在一阵无力感的驱使下,我把焦茶色的夹克衫放回了衣架。
笠原先生的其他衣服还堆放在衣柜里。因为他在遗嘱里让我保守玩具的秘密,所以即使觉得可惜,我也会把它们都处理掉。但是,我无法带着同样的心情把这些衣服都送到旧衣回收店,不如就先收拾收拾放着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最好把它们送到干洗店——
我恍然大悟,原来还有干洗店这个可能性啊。
把衣服送到干洗店之前,需要把口袋里的私人物品先拿出来。而且,这件夹克衫上没有绣笠原先生的名字。干洗店的店员可能把这件夹克衫和另一件外表相似且同样没有绣上名字的衣服弄混了——虽然我不清楚干洗店是用什么样的系统管理从客人那里拿到的衣服的,但店员也都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犯错。
当然了,店员没有弄错的概率要大得多。于是我不抱多少希望地开始了调查。
首先,笠原先生光顾的干洗店是哪一家呢?直接向他的家人打听固然是最简单的办法,但站在我的立场上,却没法不感到胆怯。虽然在笠原先生的葬礼上没有出现发妻和情妇撕破脸皮这样电视剧里常有的画面,我也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但如果我表现得太过亲昵,还是容易招来猜疑。
我在黄页上查了查笠原先生家附近的干洗店,凡事就近也是人之常情嘛。从笠原先生家步行可达的有“乐洁”和“鹤田”两家店。
我觉得两家店里更有可能的是“鹤田”,因为“鹤田”的广告宣传相对多一些。在我的印象里,笠原先生似乎比较信任大品牌。
我拿起话筒,拨通笠原先生家的电话。随即传来“喂”的女声。
这声音好年轻,应该是他的孙女吧。
“啊,抱歉打扰了。我这边是‘鹤田’干洗店,一直承蒙您的关照。”我毫不费力地发出谄媚的声音,这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您是笠原小姐吧?”
“我是。”
“是这样的,上个月您送到敝店的裙子已经清洗完毕了,需要我们这边帮您寄回去吗?”
“啊?”太过稚嫩的声线完全藏不住内心的不快。“喂,我说,你在说什么啊?”
“嗯,再和您确认一下,我这边是‘鹤田’干洗店。”
“裙子什么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我们家一直是把衣服送到‘金刚’的啊。”
“啊,是这样啊,那真是抱……”
“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就被粗暴地挂掉了。这小女孩真没规矩。但是,看在她提供了意料之外的情报的分上,就原谅她吧。
我再度翻开黄页,上面的信息显示,“金刚”离笠原先生家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故意舍近求远,应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吧。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决定暂时不管那么多。
于是,我一边构思着简单的作战计划,一边做着出门的准备,把焦茶色的夹克衫装进纸袋。
“金刚”位于住宅区的一角,兼作住房和店铺,在干洗店中算是规模比较小的。透过门上的玻璃板可以看到,看店的是一个像是刚从高中毕业的年轻女孩。
我又一次回到刚才经过的商店街,在点心店买了一盒有多种口味的高级巧克力,包装妥当,提着它又走回了“金刚”。
自动门打开了。“那个,不好意思……”
“嗯?”
女店员好像意识到我不是一般的客人,硕大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好像正疑惑着应不应该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