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作为商品的“价值”抱有极大的自信,假设是他主动来求欢的话,我大概会找出些煞有介事的理由先拒绝个两三次吧。我对作为男人的笠原先生的兴趣,大概也就到这种程度。但不要说求欢了,他连我的手指都没碰一下,这就好像在说“你这个人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我才会难以忍受。
(别这么说嘛。)他拼命想让我冷静下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会改的。所以,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因为,我是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啊。)
(那是因为……)
看着欲言又止的他,我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幌子啊?)
(欸?)
(会长的目的其实是里面那间房里的某样东西,但却装作是来这里和情妇私会。就是这么回事吧。你不想让人知道房间里的那样东西……)
虽然借房间里的东西争辩的我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但看到他顿时脸色大变,我也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绝不允许自己被这样利用。周围的人都认为会长和我在这个房间里肌肤相亲,而我实际受到的却是这样的对待,真是恶劣的玩笑。我还没有坚强到能够笑着接受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等等,你等一下。对不起,确实是我不对。你想让我怎么做?怎么做你的心情才会变好?)
(这样的话……)
“请抱着我”,现在的我觉得当时要是这么说就好了。不过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
(让我看看里面的房间。)
(那个……)
为了不给他喘息的时机,我又接连发难。
(这里是我的房子,不对吗?是我从会长那里得到的房子。所以,如果您想使用这个地方的话,就请您以我能接受的方式使用它。如果您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就搬出去。)
笠原先生陷入了思考。
(……能帮我保密吗?)
(你觉得我像那种长舌妇吗?)
(好吧,我知道了。)笠原先生露出了在公司也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相信你会保密的。如果你违背了约定,那我也认了。这样可以吗?)
他打开了“城堡”的大门,逐渐明晰的内部景象让我惊讶不已。
马口铁制成的机器人、塑料的帆船和战斗机、树脂制成的怪兽、汽车模型……各式玩具堆满了十二畳的房间,让人不禁疑惑他是在什么时候把如此众多的收藏品带进来的。
说起来,笠原先生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提着一个大纸袋,回去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原来那是在不厌其烦地往这个房间里运玩具啊。他看着一脸茫然的我笑了起来,神情却显得有些悲伤。
(吓到了吧。也是啊,像我这样的老人还会因为被围在玩具堆里而高兴得不行,说起来真是……)
(没有这回事。)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怎么相信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因为,兴趣完全是一个人的自由嘛。)
(兴趣……是啊,这确实也是兴趣啊。)
那天,他的解释就只有这样一句话了。
从那时起,“城堡”的大门一直敞开着。
“城堡”不再是个秘密,对于笠原先生来说也有好处。以前,因为担心塑料模型在喷漆上色时会发出气味,招致怀疑,所以他都直接购买成品,从那时起,他便经常带着自己的工具箱组装模型了。
他实在算不上那种心灵手巧的人,即使在我这样的门外汉看来,他组装的战斗机和跑车模型也算不上精巧。不过有一次,他注意到了躲在身后偷偷张望的我,便回过头怯生生地问“怎么样”,我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好回答说“做得真不错”。
笠原先生听到这句话后开心的表情,我至今也无法忘记。我于是有些明白了,他需要的其实不是“情妇”,而是“母亲”。
这个推测最终借由他说出的一段往事得到了证实。
(我很羡慕我的孙子孙女们啊。当然了,我说的是小时候的他们。)
笠原先生一共有五个孙辈,其中年纪最大的已经上了大学,年纪最小的也已经上了初中。
(这些玩具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他们想玩的时候,这些玩具就会为他们准备到位。是时代的关系吧,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如果能有这样的玩具,那该有多幸福啊。所以,看到现在的孩子们满不在乎地把坏掉的玩具丢掉,我有时会感到憎恶。)
(玩具在以前也是奢侈品啊。)
(以前的人甚至不知道玩具这种东西的存在。)
笠原先生完全没有童年时关于玩乐的记忆。在乡下经营染房的父母起早贪黑地工作,作为家里的长子,笠原先生从懂事开始就起早贪黑地照顾自己的七个弟弟妹妹。
小学毕业时,为了将来继承家业,笠原先生被送到大型染房当学徒。
(那时苦啊,真的。除了辛苦什么都不记得了。天还没亮就要起床打扫店内卫生,一个人用抹布擦完甲板一样的走廊。旁边的三合土地面上排着一排织布机,住在现在的一般人家里,根本没办法想象那地方有多大。光是来来回回把房子里的走廊一处不漏地擦一遍,就能把人累得半死。再加上冬天的水那叫一个冷啊,忍不住流下的眼泪也会被冻住。好不容易干完活儿,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