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留下来,算是略表谢意。由加里和观月各自挑选了心仪的被子和床褥,搬到二楼。
“铺在哪里好呢?”观月又一次打量起二楼的大开间,“铺到榻榻米上?”
“观月就选自己喜欢的位置吧。机会难得,我想睡到房间的正中央去,一定很有趣吧。有种大海中的孤岛的感觉。”
“这样好像真的比较有意思。不过,我之前完全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由加里你还喜欢这种体验啊。如果是美嘉的话,我倒还多少能理解。”
“毕竟是暑假嘛。”由加里在开间的中央铺好被褥,露出微笑,“连我都被这种开朗奔放的气氛感染了啊。”
“说起来,你刚才在这儿和男朋友打电话来着呢吧?”
“哎,你、你怎么知道?”
“美嘉说的。”观月坏笑地看着慌乱的由加里,“太迟啦,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千晓学长恐怕都知道了。”
“真是的,那个长舌妇。”
“没什么不好的嘛,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事。由加里你从冬天开始就有些消沉,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第一次被旁人指出这一点,由加里有些惊讶。平时已经很注意不把烦恼写在脸上了,但这种事情果然藏不住啊。
“我是真的替你高兴。对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什么样?”
“你男朋友啊,还是学生?”
“不是,已经工作了。”
冈本壹成和由加里一样来自外地,是由加里的大学学长,现在在安槻当地的初高中一体制学校丘阳女子学园担任国文科讲师。他虽然没有详细解释过自己留在安槻的理由,不过由加里发觉大概跟他大学时加入的网球社团有不小的关系。她和壹成也是在那里认识的。
去年,还是新生的由加里加入了网球社团。同年秋天,俱乐部的一位女性顾问结婚,网球社团的全体学生都被邀请参加会费制的结婚宴会。由加里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已经毕业的壹成。后来才知道,他既没有受到邀请,硬是进入宴会会场后,也没有缴纳会费。大家普遍认为,他是看中了网球社团女生众多这一点,想借机在宴会和之后的二次会上找机会搭讪才混入会场,此举最终激怒了新娘。其实,事实正如大家所言,由加里正是在宴会上被壹成发现并最终追到手的。
考虑到壹成的人品,大家原本就觉得他到女校当讲师的动机有些不纯。这种猜测未免带有太多臆断的成分,不过他留在安槻工作这件事,就多少给人一种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的感觉。他在网球社团时的女友现在好像也住在安槻,由加里认为,壹成大概抱有“留在安槻工作的话,会更方便和那位女友结婚”这样幼稚的想法。但两人最终分道扬镳,于是壹成就到结婚宴会上寻找这个计划的继任者。虽然没有当面向他本人确认过,但这个设想绝对有可能是事实。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壹成给人的感觉,那大概就是:像小孩子一样幼稚,没有半点踏入社会的成年人的样子。毫不在意地开着和新老师身份完全不相符的新款奔驰,一点都没留意到别人暗地里已经觉得不满了。要是用自己的钱买的也就算了,这辆车偏偏还是壹成过年回老家时用自己那辆贷款还没还完的国产车从父亲那里换来的,真是令人咋舌。儿子虽然不像话,但家产丰厚的老子也脱不了干系。家庭教育的效果可见一斑,花钱毫无节制的壹成尽管相当富有,但还是从消费信贷那里借了不少钱。
“比起这个……”由加里甚至连壹成的名字都不想提起,迅速转移了话题,“观月你才和平时不一样呢。”
“哎,是这样吗?”
“我看你好像很在意那位千晓学长嘛。”
“才没有,你一定是误会了。”
观月干脆地否认了,由加里也不觉得她在撒谎。说实话,对于观月来说,这个名叫匠千晓的男生还真是没什么魅力。不过——
“不过……有点……”
“有点什么啊?”观月平时很少露出这样毫无自信的困惑表情,由加里突然来了兴趣。“果然还是有点什么的吧?”
“嗯,不过不是千晓学长,而是给我们介绍千晓学长的学姐。”
“就是刚才见过的羽迫学姐?她怎么了?”
“我之前说过,高中时她曾经当过我的家庭老师对吧。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好像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说法,说到一半的观月突然停了下来。由加里耐心等了一会儿,观月却依然眉头紧锁,没有重新开口的意思。
“……不行。”由加里最终等到的只是一声叹息。“清醒的时候反而说不出口。”
“好像还挺复杂的嘛。”
“嗯,是个有些微妙的问题。”
“那今晚说睡前悄悄话的时候,你再说给我听好了。这里都归我们了,我们可以尽情地在这儿打滚。”
“好啊,好像很好玩。啊,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觉得很像修学旅行时候玩表白游戏的心情吗?”
“没错没错。”
两人坐在刚铺好的被褥上,看着窗外斜阳下的景色,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真是不可思议,当初明明以为身处这样的大开间里,心情一定无法平静下来,没想到实际的感觉竟然这么好。虽然不能否认它也给人一种空虚感,但只要平静下来,这种空虚感也会向好的方向转变,变成一种让人轻松的奇异氛围。这么看,这个房子说不定还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呢。
美嘉的到来很快佐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