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黑贵妇 黑贵妇

  “也就是说,”漂撇学长的男中音中夹杂着短促的笑声,像极了动漫里看到主人公中计时的邪恶组织头目,“凶手就在你们三个之中,这就是我的结论。”

  漂撇学长猛地伸出手臂,像是要摆出手指虚空这个推理时常用的姿势。但他伸出的手里还拿着喝剩一半的啤酒。与其说他是在指认凶手,不如说他是在邀请我们干杯。

  “凶手?”

  高千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匠仔。她并拢长裙下的双膝,晃了晃手上的玻璃酒杯,杯中的冰块随即碰撞发出响声。她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发出责问:“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匠仔仿佛感受到了高千眼神中的怒火,一边慌忙把头轻轻地转向一旁,一边扭动身体,稍稍拉开和高千座位间的距离。他这副样子就好像在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先别把火发在我身上啊。”

  “我说,学长,三个人的话……”我当然知道在场的总共只有四个人,但还是仪式化地轮流指向自己、高千和匠仔,“难道是指我们几个吗?”

  “没有什么难道,就是指小兔你们几个啦。”

  顺带一提,我叫羽迫由起子,大家都叫我小兔。

  “凶手就在你们三个之中。那么,究竟是谁呢?高千吗,还是小兔,还是你呢,匠仔?哈哈,我会找到证据的。快快从实招来吧。”

  学长一口喝掉剩下的半杯啤酒,挥舞着手中的啤酒杯,每说一句话都满口飞沫,整张脸已经几乎和他卷在头上的头巾一样红了,布满胡楂的嘴因为大笑而咧成了一弯新月。不仅如此,他还说出“凶手”这样一听就知道是酒过三巡后开玩笑的话。不过我们三个已经不打算再去回应正在兴头上的学长了,只是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彼此。

  这是某个星期六的晚上,我们三个都来到本名边见佑辅的漂撇学长家里喝酒。学长的房子是两层共三室一厅的独栋建筑,但由于房龄较长、多处失修,所以房租还不到一般学生公寓的一半。虽说租着这么一个大房子,但学长并不是有家室的人,他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的学生。不,我曾经听过一个没有得到任何人确认的传言,说漂撇学长已经有八次留级或休学的经历了。虽然这样的学长已经不太能称得上“普通”了,但无论如何,他(大概)和我们几个一样是安槻大学的在籍学生。

  虽说房租便宜得惊人,但漂撇学长之所以特意租下这样一套房子,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学长喜欢把自己在大学里的朋友都叫到家里,喝酒聊天,尽情喧闹。于是,学长家渐渐变成了学生们的集会场所,经常有人在此留宿。大伙见面的日子也不仅限于周末,说是每天都聚到这里喝酒也不为过。

  只是,今晚的聚会和最初的计划相比发生了一点变化。我们本来约好在大学门口匠仔打工的咖啡店“I·L”集合,再一起前往我们经常去的一间叫作“三瓶”的店。但是傍晚五点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漂撇学长突然提议道:“原计划取消,今晚到我家喝吧。”

  虽说喝到第二轮的时候,大家也常会移师到漂撇学长家继续喝到天亮,所以一开始在哪里喝都没什么所谓,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三瓶”有一样没有写到店里菜单上的特别料理——每天只供应三份的鲭鱼寿司。光是提到“鲭鱼寿司”这个名字就会让人口水直流,因为每天只供应三份,所以不是每次去都能吃到。我们几乎每次都在下午五点“三瓶”开门时就杀到店里,因为先到先得嘛。“三瓶”虽说接受预约,但老板娘好像遵守着什么原则似的,唯独不接受鲭鱼寿司的预约。也许,她是认为不到店里就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鲭鱼寿司的不确定性,会让成功吃到鲭鱼寿司的客人觉得更加美味吧?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想。

  总之,正是因为这道美味,准备和往常一样在开店时间杀到“三瓶”的我早已把肚子调成了“鲭鱼寿司”模式,当知道学长突然把集合地点改到家里的时候,我不禁想要发发小孩子脾气,大声质问几句为什么,大喊几声“这可不行”,真是气死了。其实改地点正是这次事件的伏线,不过也不是多大的事,所以请别抱太大的期待。但是,学长每次都会强行忽视我的抗议。匠仔,也就是匠千晓,则是每次都会说出“只要能喝酒去哪里都无所谓”之类的话,虽然我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有什么讲究的人,但是在这种事上,他一次也没有帮过腔。

  这一天,高千,也就是高濑千帆,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在碰头的时候没有出现。这样一来,从“I·L”出发前往“三瓶”的高千一旦发现我们都不在,不是会很困惑吗?不死心的我虽然提出了这样的主张,还是没能改变学长的决定。

  学长的解释是:“在哪家店都没发现我们的话,高千自然就会来我这里的啦。”确实如此,刚才也说过了,我们几个喝着喝着最后总会来到学长家里,一直在四人组里的高千自然也深知这一点,当然也就不至于感到困惑。其实,在我们三个集合整两小时后,走进学长房子的高千脸上确实没有一点困惑的神情。

  虽说向来如此,但高千一出现,现场的气氛马上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该怎么说呢,像是一种清晰的紧张感。美女分为很多种类型,要我说的话,站在男性的视角上看,大概可以分为魅惑勾人的,病娇慵懒的,以及态度冷淡、只在条件合适的时候才愿意拉近别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这几种。但高千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高贵感,让待在她身边的人心情愉悦。至少我就被她的这种气质吸引了,而且在大学里,因为同样的原因被高千吸引的女生不在少数。

  但是,在一般的男生看来,她这种孤高的气质其实是个很麻烦的东西。他们把“‘容器’是完美的,但‘内容物’却让人沮丧”这种高千给他们的感觉翻译成了“难以接近”“不讨喜”这样便于自己理解的词汇,好让自己觉得安心。怎么说呢,在漂撇学长和匠仔出现之前,高千应该完全没有期待过会出现理解她的男生吧。

  虽说迟到了,但我们这群人反正也是要一边聊些有的没的一边喝到第二天早上的。所以高千迟到的两小时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事实上也没有人特别介意。但不知什么时候,高千已经熟门熟路地走进学长家,快步走到冰箱处取出冰块,调好酒,对号入座似的在空着的垫子上坐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啊?今天不是说好在‘三瓶’喝的吗?”

  听到高千这么问,学长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突然说起了奇怪的话,也就是我一开始提到的那几句话。详细说明的话,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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