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供认不讳,但本案并非毫无疑点。疑点在于谷山是怎么确定筱原就是松冈议员的情人的。
迄今为止,谷山依次给深谷真由美、菊地隆子、津田久枝还有广末四人寄了假催款信。可他前天才寄给广末,还没满三天间隔期。而且他自己也坦白说最后并没有给筱原寄催款信。既然如此,他为何断定筱原就是情人呢?听起来有些武断,简言之就是因为前四个人都询问了管理事务所,全无联系松冈议员的迹象(而且凑巧的是她们五人房间的电话都是无线的)。所以他自然断定剩下的筱原就是情人。
依我看,情人直接联系松冈议员这一想法本身就很轻率。既然是房租问题,通常应该会先询问管理事务所吧。如果还被催款才会追问包养者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吗?
“——确实如此,”在这一点上,匠仔似乎也有同感,“关于筱原是不是松冈情人这一问题,当然不能完全否定其可能性,但也无法断定她就是情人。”
“如果筱原不是情人的话,谷山可就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姑娘。当然,不论是与否,都改变不了他杀人的罪行。”
我坐在大学附近一家名叫“I.L”的咖啡店的吧台前,边看着方才的晚报,边简单地吃了些晚餐。匠仔在这里打工,他正围着花边小围裙在吧台里擦盘子。
“喂——”等到其他客人都离开,匠仔冲我说道,“有件事我很在意,可以说吗?”
“什么事?”
“是关于广末的……”
“广末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她肯定认识遇害人筱原,只是她们到底有多亲密呢?”
“谁知道呢,没听说过。干吗问这个?”
“我有种感觉,她俩该不会关系不和,或是广未有加害筱原的动机吧——”
“你说什么呢,匠仔。”我惊得一下子将嘴边的咖啡杯重重地放回碟子里,发出很大的碰撞声,“你想什么呢?杀害筱原的是谷山啊。他都自己招供了,而且现场也发现了大量证据.根本没有可怀疑的余地嘛。”
“啊……抱歉抱歉。”匠仔满脸如梦初醒的表情,又擦起了手中的盘子,“无意中又说胡话了,都忘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又确认了一遍店里没其他人,把声音压得更低,“杀害筱原的不是广末,这已经很明显了。你到底在意些什么?说来听听,我不跟别人说。”
“这话可能有些离谱,”匠仔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吧台凑过脸来低语道,“我想,松冈议员的情人,该不会就是广末吧?”
“欸……为什么?”
“因为明明都收到了假催款信,却只有她一个人没打电话询问。既没有问原本的事务所,当然,也没有问松冈议员——”
“欸?你说什么呢,匠仔。广末可是问了事务所的呦。谷山的证词不也说明了这一点嘛。因为前四个人都联系了事务所,所以才认定筱原就是情——”
“不对,高千。不是这样。你仔细想想广末昨天说过的话。她说是收到催款信后险些打电话询问,问了问跟她住同一层的津田,才知道是恶作剧。”
“可是……”想是想起来了,可我还是一头雾水,“这又能说明什么?”
“正如高千所说,收到这种催款信的反应只有一个,就是询问管理事务所。可她却没有。为什么?我觉得是因为催款信的发件人变成了松冈议员。也就是说,出于二人这种关系特别的愧疚感,广末可能警惕地觉得有人在借此嘲讽他们。所以才没能光明正大地询问管理事务所——也就是松冈太太。”
“可广末也说了想起收到过注意伪催款信恶作剧的告示,所以才没有问吧。”
“要是这样的话,她也没必要问津田不是吗。如果单凭那一纸告示就真能让她完全信服的话。”
5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广末是不是情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她明明前天还没有打电话询问事务所,昨天却突然打电话咨询这一事实。”
“昨天突然?这种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谷山的证词表明广末也打电话询问了事务所。可她明明前天还没有打。也就是说,她一定是昨晚出了漂撇学长家后才打的电话,而且,最重要的是,当时她已经听了学长的假设,自然也就知道自家的无线电话有可能被窃听。她是在知道可能被窃听的前提下特意打的那通电话。”
“可是……”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这个问题至于让你如此苦苦思索吗?”
“为什么?广末已经从津田那里了解了情况,知道催款信是假的。事到如今明明已经没必要打电话询问事务所,可她为什么这样做?而且还特意用自己房间的无线电话打?”
“那你觉得她这么做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到底是什么……”
“肯定是想让犯人听到——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理由。”
“你是说——故意让犯人听到?”
“对,故意让犯人听到,表明自己不是情人。以此诱导犯人得出剩下的筱原就是情人这一错误结论。”
“诱导……”
“听过漂撇学长的推理后,广末恍然大悟,确信这就是假催款信之谜的真相。不可能不确信。因为她自己也有所体会,因为她正是松冈议员的情人。”
我刚插了句“但是……”就被匠仔打断,还真是罕见。
“而且广末判断自己收到催款信就意味着犯人已经排除了前面三个人是情人的可能性。于是她便预测着只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否定掉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