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谜亭论处 试卷被盗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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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觉把东西落在办公室时,边见佑辅已经在车里了。汽车正疾驰在夜晚的大道上,学校停车场早已被抛在身后。撩人思慕的霓虹灯伴着犹如女子嫣然笑靥般的残像从视野中闪过。

  该不该立刻折回学校?佑辅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驾驶席的数字时钟,再过几分钟就八点了。放学后,他留在办公室批改了昨天刚考过的周测试卷。平时学生们总是抱怨卷子返还得太晚,所以佑辅这次想加把劲全部判完早些发给他们,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这个点儿。

  犹豫片刻,佑辅最终还是决定掉头回学校去。虽然并没有人看着,他还是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笑着嘟囔道:“哎呀,我这好色的本性还真是叫人头疼哪。”其实落下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今天办公室邻桌同事刚借给他的色情录像带罢了。

  “这次的带子也超级猛哦。”英语老师稻叶嘉彦“吼吼吼”地怪笑着将录像带交到佑辅手上。他手捂着嘴,使得那本来就酷似鱼糕横切面的眼睛在金属框眼镜的衬托下更加明显。“一定会让你鼻血直流,流到贫血。而且这伪装也很让人感激涕零,是吧?是吧?”

  录像带标签上用文字处理机印着《大怪兽哥斯拉》《哥斯拉的逆袭》等以前的特效电影的名字。总觉得比起录像带内容本身,稻叶更希望佑辅能对标签的伪装感兴趣。

  抛开伪装标签不提,时而欣赏一下稻叶“收藏品”的佑辅对这次的带子也颇为期待。要是没有这盘带子的话,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度过今晚了。

  千万不要说“这种东西明天再看就好了,不必现在特意回去取”。因为佑辅无论如何都想今晚就看那盘带子。当然,也不是等不及明天,只是明晚和久违的大学学弟约好了一起喝酒。你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干脆和那位学弟一起看不就好了?”可是在佑辅的“美学”中,这类带子终归只适合在黑暗的密室中独自观赏,绝对不能像聊酒桌趣闻一样,同寂寞的家伙们一起边看边评。总之,明晚不行的话,就只有今晚看完或是拖到后天晚上这两个选项了。尽管多少有些烦琐,但性急的佑辅还是选择掉头回学校。

  大街和通往密集住宅区的岔道的中间地带就是佑辅工作的地方——丘阳女子学园。这是一所初高中齐备的私立学校,佑辅把车停在微微开着的校门前,仰望了一下夜色阴影笼罩下的白色校舍。好像还有谁在。二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九月才过,刚刚进入十月。一到晚上,那白天还执拗地缠绕全身的夏日余暑也已烟消云散,只剩下袭人的秋寒。秋夜风寒,稍不留心就会被吹感冒,佑辅没有熄火就直接从车上下来,赶往校内。

  正要穿过中庭时,眼前突然惊现数个异常高大的人影,佑辅不禁毛骨悚然。

  仔细一看,原来是美术部学生创作的立体作品群。文化节将近,所以摆在那里做事前装饰。不仅是文化节,运动会也近在眼前了。对佑辅这样的男教师来说,这真是个头疼的季节:因为两个活动重叠,无疑会使得这所平日里与世隔绝的“神圣女子学园”向世人开放的机会大大增加。

  丘阳女子学园建校近百年,有着与其悠久历史相符的制度和传统。从佑辅祖父的时代起,不,从更之前起,当地人对这所学校的印象就已经根深蒂固,觉得这里是只有名门闺秀上学的“温室”。公立学校的女生们背地里都说“只要是穿着丘阳校服的女生,不管多丑都有男生追捧”。正如她们所说,男性对于“丘阳”二字抱有过剩的幻想(其实在任职于此并亲眼见证实况之前,佑辅也是其中之一)。封闭而保守的校风更加助长了这一幻想。

  因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批年轻男子都会抓住运动会、文化节等为数不多的外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阔步于校园之内的机会蜂拥至此。其中自然也混杂着一些不正经的男人。必须把这些不正经的变态预备军们撵出学校,这是理所当然的。而承担警戒环视一职的男教师们自然也就迎来了一年中最劳神的季节。

  佑辅一进入学校大楼就踏上了昏暗的楼梯。办公室的窗户开着,灯光照在走廊里。明明这时还没有感觉到任何可疑之处,可为什么在踏入办公室之前,佑辅会突然想要先悄悄偷窥一下里边的情况呢?是感觉到什么“苗头”了吗?事后回想起来也还是想不明白。或许是出于愧疚——作为一名世人眼中神圣无比的女校教师,却特意回学校取色情录像带这种淫秽之物,万一被学生们知道的话简直丢死人了。

  佑辅吃惊地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人正站在他的桌旁。不,准确地说是佑辅旁边的桌子旁。佑辅桌子的右边是稻叶嘉彦的桌子,左边是中年语文老师我孙子铃江的桌子。她正伫立在我孙子铃江的桌前。

  她叫尼岸须美子,和佑辅一样,是一名语文老师。今年三月刚从东京某知名私立大学毕业,便就职于此。听说好像是丘阳出身。她身材标准得简直像精心测量过一般,还有一头闪着些许绿色光泽的黑色润泽长发。或许是怕笑太多会长皱纹吧,她平时总是一脸严肃。她是个非同寻常的威严美女,那毫无表情的面庞仿佛时时威慑着整个世界,不许任何人对她的美有半点质疑。

  办公室里只有须美子一人。她的侧脸看上去比平日里还要生硬,不过佑辅更在意的是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须美子异常地露出一脸心烦意乱的表情,正要把几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到我孙子桌上,信封正好同塞满试卷的信封一般大小。受角度所限看得不太清楚,大概抱着两三个这样的信封。

  正要把这些信封放到我孙子铃江的桌子上时,须美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迹象吗?当她扭头看向办公室门口时,冷不防地和佑辅对视了一下.须美子便把正准备放在我孙子桌上的信封撤回来,抱在胸前。大概是因为面无表情的原因吧,她的一系列动作看起来简直像上了发条般不自然。

  “啊……晚上好。”虽然完全搞不懂须美子这样做的意图,但佑辅也朦胧地察觉到自己多半是撞见了什么不能看的事。这下完了。她平时本来就是个很难对付的人。虽说同为语文老师,但佑辅总觉得这位须美子老师难以接近,所以目前为止还连一次话都没跟她说过呢。话虽如此,可又觉得一句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也不太好。

  “须美子老师你工作到这么晚啊?辛……辛苦啦,啊哈哈。”

  佑辅本预想着“只要先笑脸相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就姑且可以含混过去了吧”,结果却落了空。须美子依旧用她那仿佛结了冰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佑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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