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提起鞋,就在我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件令大家目瞪口呆的事——雁住赤着脚迅速地冲进厨房,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溪湖的箱子踢飞了。箱子撞上了收纳柜的门,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里面的衣服撒了一地,门也被撞瘪了。这强大的破坏力足可以杀死一个人,哎呀……
怎么说呢,我们大家——至少是我,都没觉得特别惊讶,只是对他这个人感到心寒。他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你——”
葛野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她发出了一声尖叫。她大概是想说“你干什么”,但是,此刻人已经走了。
高千不慌不忙地拦住了要冲出去追雁住的葛野,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好像在称赞她干得漂亮似的。
“算了吧,让他去。”
“……欸?”葛野有些狼狈,她略带胆怯地抬头看着高千。
“像那种只会过河拆桥的男人,就随他去吧。”
“但是……但是他……”
“这样他就会忘记你了,彻底地、忘得一干二净,对不对?”
听高千的口气,她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葛野跟雁住分手导致的。不过,从房间的惨状和二人的对话,也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忘了我……就凭那个?那也太简单了。”
“你不信?来,我给你看看证据,小漂——”
“干吗啊。”学长正在扶正被弄歪的头巾,不满地对高千道。
“莫非你把他打惨了?”
“你看看我的脸,好好看看,”学长探出脸给我们看,鼻血还没干,流到了脸上,“一下就看出来谁被打惨了吧?”
“他说得对。那种男人,你不让他把怨恨发泄出来,他一辈子都会缠着你不放的。”
我终于明白了高千的意思,豁然开朗。葛野虽还存有疑惑,但眼里的怯意已经没有了。
“反正我赢了——先让他这么认为吧。这也可以让我们这边的损失降到最小。这次他肆无忌惮地大闹了一番,现在肯定很激动,他这一激动就把葛野给忘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真的吗?”匠仔质疑道,“我觉得这么说有些低估他的幼稚了。”
“原来如此。好不容易有男生这边的意见,可不能不听呢。不过说实话,匠仔,你觉得我过低估计他了吗?”
“……不不,”匠仔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有同感。没人比高千更痛恨男人的蛮横和自以为是,但匠仔在明明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还对她产生质疑,这有些让人纳闷。
“但是,高千来之前,学长可把他给硬摁在地上了,虽说这也是情势所迫,但对他来说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匠仔道出了我的心声。正如他所说,这事可能会埋下祸根,一种不安涌上心头。但是,高千摇头道:“但是,那之后他不是把小漂给打惨了嘛,所以不会有事的。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对吧?”
望着高千十分肯定的样子,我虽还心存疑虑,但也无法辩驳——没人比她更有说服力了。她的意思是,贸贸然地叫警察来,反而有可能招致雁住的怨恨,到时候更麻烦。
“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姑娘碰上这种事,但至少那个人不会是葛野了。”
“原来如此。”匠仔小声嘟囔着点了点头。我却有些迷惑了,别人不说,至少匠仔不会这么简单地答应了事啊——突然,我意识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高千并非对此事的彻底解决深信不疑,只是通过这番对话让现在还情绪激动的葛野安心而已。匠仔也正是因为领悟到了这一点,才乖乖地闭嘴接受了高千这番理论。不,难道匠仔从一开始就知道高千的用意,所以才故意跟她唱反调的?通过让高千反驳自己这种方式,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这样的话,就是两个人彼此默契有加,唱了一出双簧戏——也许是我想多了,但这种念头如幽灵一般地缠住我不放,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不知道……”葛野身心俱疲地呆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做了什么让他那么生气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突然,葛野猛地回过神,站起身来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事情才会变成这样,连累了学长和大家,对不起。”
葛野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意识到必须得好好收拾下这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才行,看来高千的良苦用心起了作用。
高千温和地搂住葛野的肩膀,让她坐回到了褥子上。“不用啦,你会伤到自己的。你现在还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样完全平静下来呢,坐着吧。”
听了高千的话,我才意识到屋子的惨状。玻璃碎片落了厨房一地,像是混乱中被打碎的大啤酒杯的。虽然现场没有血迹,但学长和雁住在打斗的过程中,两人都可能受了重伤。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再定睛一看,卧室和厨房也是一片狼藉,被打翻的啤酒渗进了榻榻米中,染得地上一片深黄,恐怕这榻榻米以后是不能用了。食用冰化掉后在地板上发起了洪水。但最糟的是,漂撇学长最喜欢的威士忌翻倒了,里面大部分的液体都洒了出来。啊,实在是太惨了!
匠仔拿来了垃圾袋,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碎片一一拾起,大家见状也纷纷上前帮忙收拾。溪湖和我分别拿来了抹布擦起了榻榻米和地板,漂撇学长用吸尘器把细小的玻璃渣子吸起来。“但是,葛野运气真好,哦不,是我们大家的运气好。幸好是‘不抵抗主义’的小漂在这儿。”高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是啊,确实如此。单看臂力,强人有的是,但像学长这样打不还手就能把事态平息下来的人可是不多。而且,他在满地玻璃碎片的情况下,还能把对方制服并使双方都毫发无损,真是太厉害了,我由衷地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