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羔羊们的圣诞夜 分身巡礼


  高千并未目送他,只是在吧台前拄着脸颊,瞪着自己的杯子。

  不久后,她抱着头,随手束起头发,并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真糟糕。”

  “什么糟糕?”

  “被他看穿了。”

  “英生先生吗?看穿什么?”

  “看穿我是在同情他。”

  “同情……?”

  又出现了与高千毫不相衬的词语。

  “说是同情,有点不正确;或许我是想成为华苗小姐的替代品。为了他,我想代替华苗小姐,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你懂吗?”

  我懂,我如此想到。便是在这一刻,我确信高千将华苗小姐投射于自己身上。

  “套句英生先生的话,高千在想什么,我似乎也知道了。”

  “对,应该就如你所想。”

  “换句话说——”

  高千突然举起手来制止我,这和英生先生问起我们对他父亲的观感时,他突然打断我的回答一样,是种拒绝。

  她浮现畏怯眼神,并轻轻地摇了摇头——连这举动都一样。

  “……别说了”

  “好,我不说。”

  “我来说。”

  “咦?”

  “我来说。我不想从匠仔口中听到那些话。”

  “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到底为什么?”一瞬间,她面露沉思。“——该怎么说呢?同样的话,由你来说和别人说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真实感完全不同。”

  “真实感?”

  “由你来说便很‘沉重’,直压着人而来。”

  “是吗?”

  “从我们头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

  “头一次——”

  “我这个例子或许有点奇怪,你还记得去年的平安夜吗?我们在<三瓶>等了老半天,小漂他们却一直没出现,我不耐烦,便想回去。”

  “哦!那又怎么了?”

  “要是我那时回去了,现在应该就不会和你、小漂及小兔来往了吧!”

  “是吗?我觉得依学长的个性,之后还是会死缠烂打的追求你,所以结果应该一样——”

  “不,不一样。如果我当时回去,之后不管小漂说什么,我绝对不会敞开心房,我自己明白。所以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我为什么没回去?”

  “为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

  “呃……因为肚子饿了?”

  “别开玩笑了——我很想这么说,但理由应该就是这样吧!不过,即使肚子再饿,饭到哪里都能吃,要走还是可以走的;我会决定在<三瓶>吃完再走,是因为你说你要吃点东西再回去。而这句话,该怎么说呢?直压着我而来。”

  “抱歉,高千,你说的话我不太懂。”

  “我也搞不懂了。刚开始说明时,我以为我懂的。总之,当时听起来,吃完饭再走是个很好的主意;那句话若是由匠仔以外的人说,我猜我应该会回家。”

  “我不太懂,你是说我的说话的方式像神谕一样有说服力吗?”

  “用神谕形容太过火了,怎么说呢?就像骗徒一样。”

  “哦?”

  “我是说真的,骗徒就是这样啊!看在旁人眼里,觉得被那种粗糙谎言所骗是不可能的事;其实没什么好不可思议,是被害人心中存在着被骗的愿望,而骗徒巧的地抓住了这一点——”

  “嗯,我是挺会顺口胡诌的,尤其在喝醉酒时。”

  “这跟那个不同。该怎么说才好呢?假如匠仔说了个悲伤的故事,我听了就会掉眼泪;即使故事内容很老套,由别人说我会嗤之以鼻也一样。”

  这段说明令我似懂非懂,但我可不希望高千掉泪,因此决定闭上嘴巴听她的假设。

  这么一提……我想起了今年夏天的那件事。听我陈述真相时,高千哭了。对我而言,那是个相当乱七八糟的推论;原来对高千而言,却是非常“沉重”啊!

  “昨晚我不想说出自己的假设,主要是因为还没见过来马先生,不知道他究竟认不认识华苗小姐。不过,昨晚我们通电话时,来马先生承认他认识华苗小姐;而刚才听了英生先生的一番话之后,我更清楚他们的关系,明白华苗小姐的死因在于来马先生。不,更正确的说,是华苗小姐找来马先生的这股感情,让她冲动地走上死亡之路——”

  我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这个发展与我想的几乎一样。

  “现在把话题拉到五年前的高中生事件上,鸟越久作自杀,应该也是出于和华苗小姐一样的心理作用,而且绝非偶然。这事我稍后再详细说明,先来探讨鸟越为何选在自己的生日跳楼自杀——说归说,我只从管理人种田先生的口中听过事情的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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