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时期图书馆里的学生还挺多的,大概是赶毕业论文的四年级生吧!我们便在人潮汹涌的图书馆里查阅去年的报纸。
此村华苗的葬礼日期通知刊登于去年年底三十一日的地方报纸上。她是二十五日凌晨过世的,日期似乎隔得久了点;此时我没想到应是因司法解剖而导致尸体延迟回家,只觉得隔天就是元旦,家属却必须在年关前发出讣闻,想必哀痛不已。想着想着,心理也跟着难过起来。
讣闻上写着“丧主父亲正芳、母亲鶸子、弟弟英生、其他族繁不及备载”,一旁并记载了住址;我们便据此向查号台查询此村家的电话号码。
女人出面应该比较好说话,因此是由高千打电话到此村家。我们坦白的说明事情的原委,自己是华苗小姐死亡时碰巧在场的人,当时误将她的私人物品带走,现在想登门归还。
“应该是她母亲接的吧!”高千放下话筒,她的口吻难得如此沉重,简直可以阴郁形容。“……说会等我们过去。”
“那我们得快去。”
“在去之前——”
“干嘛?”
“先到福利中心去一趟、”
“福利中心?今天应该没开吧?”
“没这回事,至少去年这时候有开。”
“可是你到福利中心区干嘛?”
“买白包。”
“你要带白包去此村家啊?我是不清楚啦,这种情况也该送白包才合礼数吗?”
“我也不清楚,但就算我们是无心的,还是把死者的物品据为己有了近乎一年;所以我觉得应该客气一点,也好表示我们的歉意。”
这倒是,毕竟是要到陌生人府上拜访,越客气越好。
如高千所言,福利中心开着,而且人挺多的。虽然我不确定,在影印机前排队的应该也是赶毕业论文的四年级生吧!
买完写有“奠”字的白包,高千与我走出福利中心,有个年轻女子和我们擦身而过;仔细一瞧,是大学行政人员药部裕子小姐。
她的身材娇小,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或许算不上美女,却是个极富魅力的人。她将头发往后盘起,露出额头,充满了知性的整洁感。老实说,药部小姐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或许是对势力虚荣的母亲反弹(原文如此)之故,我格外难以抗拒这种不爱化妆、服饰近乎没品位的朴实女性。
因此,只要在校园中偶然与她打招呼,当天的我便会沉浸于幸福的心情之中;但现在的时机不太对,我无法坦然高兴。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四天后鸭哥的婚礼。药部小姐以前曾和他亲密交往过,去年鸭哥说的失恋对象即是这位药部裕子。
说归说,现在回想起来,以失恋二字形容并不贴切。用这个字眼,感觉上像是鸭哥单方面被抛弃;然而实际上却是他们两人为了一点小事意见不合而吵架分手,并非出于当事人所愿。详细过程我不清楚,但若是如此,药部小姐对鸭哥还留有眷恋的可能性并非为零。
当然,即便如此,在她面前我仍无需感到尴尬。虽然无需尴尬,但见了药部小姐总有点心虚,无法像平时那样坦然高兴。
我会心虚,或许是因为受邀参加药部小姐以外的女人当新娘的婚宴吧!祝福这场婚礼,便等于与药部小姐“为敌”,加入排挤她的一份子,非我所愿。正当我如此东想西想之际——
“午安。”
药部小姐浮现微笑,对我们行注目礼并欲通过之际,高千竟然主动向她打招呼并靠近,令我相当惊讶。
药部小姐也有些困惑,却还是停下脚步,微笑说道:
“午安,高瀬同学、匠同学。”
我和药部小姐是在去年平安夜以后才相识的,换句话说,是她和鸭哥分身以后。她知道我与高千通过漂撇学长这层关系,也和鸭哥有交情;但她并未因此心生抗拒,依旧采取友好态度。
“来买东西?”
“我中午没吃,才想来买个面包。话说回来,高瀬同学,你还留在这里啊?今年不回乡吗?”
啊,对喔……我更加被罪恶感侵袭。药部小姐不知道我和高千打算出席婚礼。正当我为此心烦之时——
“不,碰上返乡车潮很累,所以我打算等元旦再回家。”
“所以在元旦前都会留在安槻?”
“对,再说还有鴫田老师的婚礼。”
听高千竟然如此直截了当,我的下颚险些掉到地面上。高千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又是目瞪口呆,又是忐忑不安。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你们也被邀请了。”
药部小姐爽快地,甚至是一脸高兴地拍了拍手,让我变得更加僵硬。高千以莫名冷淡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怎么了?匠仔,瞧你像跑出容器的咖啡冻一样,僵着身子摇来摇去。”
“啊?不、不,我没事,没什么,呃……”
“哎呀?是不是顾虑我啊?匠同学。”
“咦?不。呃……”
“你不必担心,其实我也要参加鴫田老师的婚礼。”
“咦?”我很惊讶,但是看药部小姐的笑容,又不像是在说笑。“啊,是、是吗?”
“我也收到请帖了。”
“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