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羔羊们的圣诞夜 圣夜巡礼

,漂撇学长对高千而言,便是有生以来初次遇上的“天敌”。

  听我这么一说,仿佛漂撇学长是个为得女人不择手段的人,其实不然。假如他是这种人,或许高千反而多的是办法应付。这就是漂撇学长的不可思议之处;虽然他脸皮厚得叫人目瞪口呆,但绝对不会跨越那条微妙的防线,无论对高千或其他人皆然。我不知道这是出于有心的顾虑或是单纯的偶然,可以确定的是,他与高千的“关系”便是因此才得以成立。

  漂撇学长嘴巴上虽然老吃高千豆腐,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却不带半点男女之情。我一向认为一对密切往来的男女之间,不可能没有任何模拟或真正的恋爱情感存在;因此这对我而言,可说是一种文化冲击。他们两人真的在纯粹的意义上成了“朋友”。

  就这一点而言,我可说是相当尊敬漂撇学长,因为他办到了别人办不到的事,和高千成了朋友。现在,我和其他几人能与她有上些许交情也全是因为黏着漂撇学长,分到了一杯羹之故。

  容我重复,他们两人的这种“关系”早在初次见面时便已成形。假如相邀喝酒的不是旅人,想必任对方如何死缠烂打,高瀬都会拒绝;而她要回家时开口挽留的若不是他,她早已离席并走出了店门。

  “——喂,要热闹是无妨,”高瀬显然已知无法将旅人拉入自己步调,面露死心之色,叹了口气。“能不能先正式介绍一下旁边的两位?我们是头一次见面。”

  “哦,抱歉。呃,这边这位小姐是绘理,弦本绘理。”

  是起初插嘴的那个女孩。她的长相极具特色,眼睛与嘴巴颇大——甚至有点大过头了;这股不匀称让她险些落入丑女之流,勉强停留在美女阶级,予人奔放的现代女孩之感。

  “这是东山良秀,叫他大和就行了。”

  大和留了头显然费心吹整过的波浪长发,却又任由胡渣滋生,可感觉出他对自己外貌的讲究。旅人虽然也留着胡渣,但他的看起来只是邋遢而已;而大和是个外貌如妇人的美男子,脸孔与造型的不搭轧反而衬托出他的帅气。

  绘理与大和当时都是安槻大学四年级生,已经找好了工作;外县市出身的绘理要到故乡的保险公司上班,本地出身的大和则将任职于市内的某个综合贸易公司。他们俩在我的身旁并肩坐下,无需说明,只要感受那空间密度浓厚的气氛,便可明白他们是一对情侣。我的印象正确无误。虽然明年自大学毕业后,他们便得分隔两地;但他们已做好打算,先谈一阵子远距离恋爱后再结婚。

  至少他们当时是如此打算的。

  “为什么叫大和(YAMATO)啊?”

  高瀬露出慎防邻座的旅人接近自己的眼神。

  “当然是把东山(TOHYAMA)反过来——”

  “把东山反过来,也该是山东才对吧?”

  “这个是这个嘛!”

  “哪个是哪个?”

  “——话说回来,”我一面侧眼观看两人唇枪舌战,一面对鴫田老师说道:“住处的地板都塌了,老师在这里喝酒行吗?”

  “当然不行啊!”鴫田老师似乎有点自暴自弃,丝毫不隐藏不悦之色。“刚才在大家的帮忙之下稍微整理过了,但我们能做的毕竟有限;接下来还得找新房子,准备搬家——”

  “老师要搬家啊?”

  “住不下去啦!房东嘴上没说,心里八成气的很。真遗憾,我很喜欢那间公寓的。虽然建筑物旧的可怕,但房租便宜透顶,住户又多半是受生活补助的老年人,环境很安静。现在这种年代,没浴室的房子学生都不想要,但我还挺喜欢的。真的很遗憾啊!唉,说来是我自作自受。”

  “看来接下来得花不少钱。除了地板修理费,还有搬家费用。”

  “嗯,地板赔偿问题还没谈,不过可以确定押金是回不来了。”

  “今晚老师要怎么办?”

  “先到漂撇家借住一晚。行李和贵重物品物品也都用这小子的车载过去——”

  “漂撇?是……”

  “咦?你还没听过啊?就是这小子啊!这小子!”鴫田老师似乎开始醉了,用手背拍旅人的肩膀时,竟差点往后倒。“这小子没对你们自称漂鸟吗?”

  “呃,这么一提,他是说过类似的话——”

  “这就是他的拿手把戏。他老是休学或留级,跑到东南亚一带闲晃;每回要去,就来向我募款,借了钱又不还,真是个找麻烦的男人。”

  “哇哈哈!小鸭说话好狠!”

  面对鴫田老师(听起来)不带说笑成分的责难,旅人本人依旧表现得事不关己。

  “然后有事没事就说自己是乡下的漂鸟、安槻的漂鸟。因为他实在太吵了,身边的人就把漂鸟二字和他的姓氏边见一起凑成漂边见来称呼,后来又省略成漂撇。”

  “那我该称呼为漂撇学长啰?”

  “不用尊称他为学长啦!”或许是想起过去旅人干过的好事,火上心头,鴫田老师的口气越来越带刺。“反正你们一定会比他先毕业。”

  当时的我们当然是笑着说“怎么可能”,但这个预言却在未来成真。这和本故事无直接关连,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小鸭,你今晚好冷漠耶!唉,也难怪你不高兴啦!毕竟失恋在先,彩券又没中,最后连地板都塌了嘛!”

  “失恋?”

  我忍不住如此反应,却见鴫田老师的眼睛在厚重的镜片之后吊成了三角形,不禁后悔自己的失言。

  “你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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