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好不搭扎的平底运动鞋;这种搭配有种奇妙的帅气感,令我不禁暗自赞叹。现在回想起来,奇特的装扮、无视季节的露出双腿与平底鞋——除了发型以外,高千的风格已在这时全数成形。
她脱下运动鞋,踏上和式座席,直接朝我的座位走来,让我险些吓软了脚。幸好我坐着,要是站着,铁定一屁股跌坐下来——当时的冲击便是如此惊人。她瞥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在对侧的坐垫上坐下。
这么说来,她也是今晚的成员之一……领悟此事后,明明是冬天,我却冒出了一头汗。不知我打的这个比方贴不贴切;就好比富士山,远看时是赏心悦目,但若是它突然靠近,可就让人大叫且慢,手足无措了。
我知道不该看,却又忍不住偷瞧她的腿;她穿的彩色的裤袜是种从未见过的色调,这份稀奇感又更加吸引我的视线。这时候碰巧与她四目相交的尴尬真是笔墨难以形容,我忍不住对天祈祷:哇!拜托其他人快点来!然而宛如嘲笑我的焦虑一般旅人及他的同伴们迟迟不出现。
过了五点半,又到了六点。即使是与高千普通来往的现在,我仍会惧于她所散发的气息,更何况当时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便如同某个戏曲的名字,此时我的心境宛若被丢到滚烫锡皮屋顶上的猫一般;更惨的是,她并不自我介绍,打定主意来个相应不理,仿佛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抱歉,”我终于忍耐不住,朝着柜台喊道:“给我来一杯啤酒,假如有生啤酒,就来生的。”
“好。”答话的并非起先替我带路的男店员,而是个年轻的女店员。“那位小姐呢?——”
“这个嘛——”她那略微低沉的声音似不耐烦,又似想睡,却不带不快之意。“也给我来杯一样的。”
“好。”
女店员以恍惚的眼神盯着她,回到了柜台中。看来她的的印象似乎强烈到足以吸引同性的注意。
总之我决定开始喝酒。我倒也不是没想到和她说话,只是觉得及时攀谈,他肯定会嗤之以鼻或不理不睬,因此没出声。她确实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当时的我也的确有点被害妄想。
如此这般,我开始一杯接一杯地黄汤下肚。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七点,又指向八点,但旅人依旧没出现。
她仍然一声不吭,面向一旁。店内人开始变多,其他客人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唯有我们的座位犹如沉在水底般安静,这股格格不入的气氛带着浓浓的超现实感。
不知我喝了几杯?茫然大醉的我不知不觉间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虽有酒精依赖的倾向,酒量却不好,而且一喝起酒来便不进食;如同被附身似地反覆强迫自己喝酒,不久后失去意识,倒头大睡,是我的一贯模式。
待我醒来之时,已近晚上十点;我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连忙环顾四周。这时我看见桌子彼端伸出了双艺术品般的美腿,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忍不住捏了捏脸颊。
那个旅人及他的同伴依旧未现踪影,她似乎也等累了,懒洋洋地倚在墙边,包覆于彩色裤袜下的修长双腿便搁在邻座得坐垫上。
“我说你啊——”
她抬起眼珠瞪着我,发出那道不耐又昏昏欲睡的独特声音,不过这回却带了点不快。
“没想过该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吗?”
或许是我还没完全清醒,一时间竟不晓得她是在对我说话,隔了一会儿才回答:
“呃……那个男人是指?”
“我不知道名字,他自称是旅人。”
“哦,是他啊!”
“他要来吧?”
“他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那就问本人啊!”
“咦?”
“我要你打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咦?你是他的朋友吧?”
“我今天才认识他。”
“今天才认识?”
“所以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搞什么,原来你也一样啊?”
“这么说来……?”
她也是被那个旅人硬拉来的?我带着这言下之意望着她,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今天要来的,该不会全是这种人吧?”
“谁知道?说不定——”
“那不重要,为什么大家都没出现?我记得约定时间是五点,是我听错了吗?”
“我听到的也是五点。”
“现在已经十点了。”
“是啊!”
“五个小时,等了五个小时耶!你还真有耐心啊!没想过要回去吗?”
“不,在我想到之前就已经睡着了。”
“初次见面的男人在眼前呼呼大睡,还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经验。”她自暴自弃的哈哈干笑。“安槻真是个怪地方。”
“那你也……呃——?”
“我姓高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