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少我也想对她说句「非常感谢」。因为她带给了我写信的快乐。
有向对方写信倾诉时的快乐;有在等着对方回信时的快乐;有收到回信后拆开信封时的快乐;还有反复阅读书信的快乐。
书信的内容无关宏旨。当时的我还没聪明到怀抱忧愁的地步,所以没有将烦恼写下。酸奶在同学的书包里爆炸了,附近的狗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绕圈,在梦中猛吃红叶包子,我关心的都是这些。但是我觉得这些就足够了。
曾经我知道正确的书信写法。通信的快乐,断绝通信的伤心,我都铭记在心。所以我现在勤于写信。
在和仓温泉和谷口先生一起住的第二天早上。
在塞满吵闹的老大爷的大厅吃早餐时,谷口先生一边吸着味噌汁,一边说「那就走吧,去恋爱海岸」。
所谓恋爱海岸位于能登半岛的东端,有着悲恋的传说。
从前,有一对互相爱恋的男女,男人被一个的坏人推下了海。然后叹息悲哀的女人也为了追随男人而蹈海。有着这样的传说,却不知为什么成了成就别人恋爱的海岸。不是两个男人去的地方。如果被联结起来可怎么办。
但是看起来很有意思,于是我就去了。
前一天晚上的争论已经抛在了脑后,我们唱着实在无法转述给伊吹同学的歌开着车。因为谷口先生在开车,所以由我来弹曼陀林。虽然我不会。因为必须横穿能登半岛,所以就算谷口先生习惯驾驶他的爱车,到达恋爱海岸也要三个小时。
沿着海岸行驶时,逐渐能看见悲恋的主人公男女像了。
接着拐过有着「新恋爱」、「咖啡人」、「LOVE LOAD」等名字的旅馆和茶馆的一条充满昭和风情的弯路,就能看见恋爱海岸的钟。只要将其敲响,就会成就恋爱的神奇的钟。灰色的天空下,没人敲响的钟呆呆伫立着。谷口先生吃惊地嚷着「喂喂,难道是这里吗」。
十月将尽,不是海水浴的季节。而且能登的天气多变,我们终于到达恋爱海岸时,厚厚的云已经挂在天上、萧萧的风夹杂着细雨砸向车窗。
「快点敲响那丢人的钟回去吧。」
从车里出来,被雨淋着的谷口先生说。
祈祷了某某人的恋爱成就,我敲响了钟。淋漓的雨中,无人的海岸钟声响彻。怎么看起来都不像灵验的样子。接着我问谷口先生,他说「我就算了」。不想只有我做这么丢人的事,我费了很多周折把谷口先生拉到钟边,他极不情愿地也敲响了钟。
在回车上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无力地落在灰色的海边。近前一看,原来是红色的气球。
和谷口先生从恋爱海岸出发绕到株洲市时,我想起了今年四月在京都来能登的「雷鸟号」上从车窗里看到的情景。
那是从京都出发,行驶到琵琶湖西侧的时候。
雨刚放晴,比叡山的方向正升起彩虹。有人喊「彩虹」,我向窗外一望。那时映入眼帘的是在田间小路上行走的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就在「雷鸟号」经过的瞬间,少年正在放飞红色的气球。
电光火石的一瞬,却让我好像找回了儿时的热情。就像儿时努力写下书信,系在气球上放飞一样,如果向着京都写信不是也很有趣吗?
这就是写信达人修行的契机。
于是我就写了很多信。
时至回归京都之际,在恋爱海岸发现红气球的时候,我既觉得那是琵琶湖畔的少年放飞的那个,又觉得是自己儿时放飞的那一个。
我写了很多信,也想了很多。
什么样的信才算是好的?
我渐渐觉得像这样系在气球上放飞的才是究极的好信。必须传达的事情毫无涉及。只是想要和对方联系的话飘浮在天空。世界上最美的信难道不是这种吗?
所以我们应该更多写一些无关紧要,毫无内容的信。这样的话一定会世界和平吧。
绅士淑女呦,去写毫无意义的信吧!
……我说的好吗?
本来我打算写下我这半年没给你写信的借口,可是没找到落脚点就这样拖拖拉拉地写了这么长。也该是时候结束了。写信的时候就像是在和伊吹同学谈话一样愉快,你是否也这么觉得另当别论。
坚持读到这里,十分感谢。
最后一件事。
这次我策划了在大文字山将书信系在红气球上放飞的计划。预计招集这半年陪我进行写信达人修行的各位。
伊吹同学也一起来吧?
放飞红气球之后,会有日式火锅大宴会。当然是我——不,森见先生——请客。因为兼做森见先生的出版纪念祝贺会所以毫无问题。这点小事他那么好的人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不用客气。
虽然是唐突冒昧的邀请,但如果你能大驾光临,小生不胜荣幸。
十一月十一日星期六下午两点,我在大文字的火床等你。
匆匆顿首
守田一郎
致伊吹夏子
PS:
没什么内容的信还写这么长真是抱歉。
可是为了世界和平,如果能收到你没什幺内容的回信就好了。守田一郎是写信达人,随时都可以接受没什么内容的回信。读也无妨。
顺便传授给你守田流「情书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