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现实。嘴上说着情书情书,其实是想从在这孤寂的海边实验所里进行毫无兴趣的水母研究的空虚以及对将来的不安中逃脱。
就像即将沉入水底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就不放手一样,不应该把什么都当成救星。不应该把自己喜欢的人当成消解自己不安的道具。即将溺毙的人想要向自己喜欢的人求救是错误的。也许正是因为我是即将溺毙之人,所以我的情书才完全不行吗?
秋意渐浓,守田一郎的忧愁也渐浓。
今天是星期五。这封信是在实验所的休息室写的。
七尾湾正在逐渐变暗,一想到今后看到这个景色的时间也有限了,就会对这毫无成果的半年感到后悔。谷口先生邀请我「最后再去一次和仓温泉」,留宿的地方似乎叫「海月」。「彻底磨炼男人气概之后再回京都,cherry boy。」军曹说。
现在再磨炼又有何益,一边想着,我们出发去了和仓温泉。
再见。
败北者
致情书教师
十月二十七日(追记)
敬启。
您好,没等您回信我就又给您写信了。
给森见先生写完信之后,我乘上谷口先生最爱的破烂不堪的小汽车沿着昏暗的七尾湾向和仓温泉疾驰而去。「海月」就在我常去的那家「总汤」的斜对面。海月说的就是水母,极为适合作为水母专家的谷口先生。
泡了温泉,吃了丰盛的晚餐,又去泡了总汤之后,我和谷口先生在房间里相对而坐开始畅饮。从窗户中能看见外面高耸的加贺屋。在那上面跌跌撞撞还是七月末的事,那时谷口先生大唱「胸部赞美之歌」,和来历不明的老大爷们闹成一团,实在不是畅饮对谈的气氛。
所以和谷口先生喁喁而谈今夜还是第一次。
我们谈了很多。
曼陀林四天王的事,和大冢绯沙子相遇的事,和大冢学姐一起吃的猫拉面的味道,那个谜之精力增强剂其实是大冢学姐家传的神秘饮品,还有曾经也像我一样单身被流放到这能登鹿岛临海实验所的谷口先生如何战斗,谈了许多有趣的事。和谷口先生谈这么多还是第一次。
他先是以无可抵挡的气势狂灌啤酒,接着开始喝威士忌。后来听说,原来因为和大冢学姐的事,谷口先生相当苦恼。我也加了把劲,于是两个人烂醉如泥。
「滚出实验所,再也别他妈回来,你这个眼屎鼻屎虫!」
谷口先生大声叫嚷着这些,我印象里也回骂了他。因此谷口先生更加气愤,「你小子留在这也他妈没用!」
接下来的互骂就略去不表了,总之,关于人生,关于女性,我们说了很多。也有一些意见未能取得一致。烂醉之后的意气用事也不少。最后谷口先生又惯例般的说着:「跨过我的尸体!」想要把我变为死尸。吵得过于热烈,以至于旅馆的人跑来狠狠训斥了我们一顿。
之后我们就选择就寝了,但是躺进被窝之后谷口先生不停地嘟哝着「胸部……万……岁」,为什么谷口先生竟然知道我一生最大的污点「胸部事件」!我气愤不已。
「你以为在研究室发生的事可能漏过Hisako·Ohtsuka的耳朵吗?太幼稚了。」谷口先生笑道,「那可是顺风耳。」
「啊啊!」
「但也没有必要放弃嘛,那孩子没那么纤细。」
「谷口先生怎么知道?」
「By Hisako。所以大概差不多吧。」
「可疑。」
「总之不要放弃就是了。明天领你去恋爱海岸。」
「那是什么?」
「在能登半岛东边。名字非常lovely呢?那里有成就恋爱的钟,你小子就尽情敲吧。」
「你以为那么丢人的事我做得出来吗?」
「胸部蛀虫现在耍什么帅。」
「我不是胸部蛀虫。」
「敲响丢人的钟吧,守田一郎,接着跨过我的尸体。」
「谷口先生还不是尸体。」
「我就是尸体,可能要和Hisako分手了。」
「哎?」
「Hisako也要就业去很远的地方吧?那样就很难办啦。」
「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
「各种事情纠缠在一起正闹别扭呢,Baby。」
我还想再打探一下详细情况,可谷口先生已经睡成了一团,且对着天花板嘟哝着:「胸部万岁——…『胸部——万岁……」虽说喝得烂醉,但看着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满嘴嘟哝着这些话,我还是不由得想:这个人果然是个笨蛋。
这时我得到了天启。
胸部也好感情也好,都要点到为止。
没错。正是因为将感情和盘托出,囿于所写的东西之中,沉溺于自己的情念,所以写出的情书才放着腐臭的味道。也就是说,我真正该写的情书,真正有效的情书,难道不正是看起来不像情书的情书吗?我终于发现了。
我高兴之至给了谷口先生的额头一巴掌,他睡得意识蒙眬完全无法反击。一个人再次浸入「海月」温泉之后,我在桌前写下了这封信。谷口先生正在呼噜震天睡得正香。谷口先生是个好人。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