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
敬启。京都一定炎热非常吧,我这里虽然白天也是一派盛夏景象,但到了晚上还是会吹起一丝凉风。
说起来舍妹七月末受了你不少照顾,虽然略迟,不过还是献上敬意。舍妹似乎面临大学入学考试,想要提前观摩一下什么才是人学,好像还和三枝同学就森见登美彦讲义谈得兴起,而你则被彻头彻尾地以「棉花糖笨蛋」来称呼了。
不过。
我的友人呦!小松崎君呦!
首先我想质问你我前些日子写的信里写了什么?而你又是否读了?「虽然我和你来往的时间很长了,但我再也不和你通信了。再见。」这是我信里的话。无论谁怎么读,这都是不折不扣的绝交书。
可是你却为何仍然给我写信?
又不是小白羊,不要读也不读就写。
我可不想与正在享受恋爱甘甜的你通信并分享那满而自溢的甘甜果汁。和我通信的一位叫森见登美彦的作家的小说中有这样的话:「如果幸福是有限的资源的话,那么你的不幸又滋生出一份。」反过来说的话,「如果幸福是有限的资源的话,那么你就夺取了某个人的幸福。」要说某个人是谁,那毫无疑问正是我。
今年从春到夏,我一直在与降临在身上的无数灾难斗争着。
被囚禁在海边的实验所,实验持续失败,指导我的谷口先生一边痛骂我一边增强着无处可用的精力,看着他头上那荒凉的景色我不知不觉地联想到圆形脱毛症,梦见UFO着陆在头上,里面棉花糖小人鱼贯而出,错将不倒翁当成苹果咬下损坏了牙齿,中了大冢学姐整人信的好计,喝得酩酊大醉以全裸的姿态醒来被不相识的美女发现。反正无论怎么说,没有一件好事。
就是你将我的幸福偷偷夺走了。意想不到的快递将珍贵的幸福资源载上货车夜以继日地从我的身边运到住在京都的你那里,中饱私囊的全是你。
你说你是个多么不值得交的朋友!
你这个幸福窃贼!快将老子的幸福还给老子。
从我那里篡夺着幸福还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将你那奢侈的恋爱烦恼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我本想着这种信根本不值得一回,但读多了你的恋爱烦恼,你在逃避本质性的事实这一事实就越来越分明,于是我更加生气,决定还是给你写信。
你这个人有很多问题,这我最清楚不过。
你既不擅长言辞,还是笨蛋的先驱。作为谁也想象不到的开辟笨蛋新境界的男人,向所有人无时无刻不在印证自己臭名的人不正是你吗?你能和三枝同学顺利交往,我压根没恕到。你们也有不和吧?那太正常了。可是你却对你自身最大的问题视而不见。这可不行。要想了解对方,首先要了解自己一一写得真好!
虚心坦荡地看看自己吧。据我锐利的眼光看穿的,你的脑海里除了她的胸部以外别无他物。说中了吧?首先,如果不能摆脱这个状态的话,冷静地引导她这种高级技术你不可能掌握。我可以保证。
如果你有什么反对意见尽管写信来。
守田恋爱资讯室笔头咨询员 守田一郎
致胸部先生
八月十一日
敬复。
收到你赤裸裸的告白文,我表示震惊。
我没想到你对胸部如此没有抵抗力。我一边读你的信一边数,「胸部」一词共出现了一百零八回。写出这样的信恐怕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吧?可以说你达成了历史级别的愚行。
老实说,虽然你被她的胸部夺去了视线,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无时无刻不在烦恼。你就是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推翻我对你的定位的人。小灶如果因此就让我尊敬你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中学生或者高中生,总是执著于胸部的话,是不可能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的。还有很多其他可以看的地方吧?比如脖颈,或者酒窝。
而且这样对三枝同学不是很没有礼貌吗?读了你的信,几乎无法构建三枝同学的图像,放眼望去,只有胸部。
你挣扎在欲望的苦海里确实不假,可是,也太没出息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比男人的稍微鼓起一点的身体特征之一吗?你不觉得斩不断对胸部的憧憬,被那种松松软软的东西支配了坐行卧立的所有意识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要自重。作为理性的优秀男人,应该有对一两对乳房一笑置之的度量。看我,所谓优秀的男人,就要视胸部为无物,就算出现在电线杆旁边也要目不斜视,眼中只有前进的方向。
所以只要一笑而过就好了,对其说「你算个什么玩意,松松软软的家伙」!
被胸部支配了精神的人很可悲。你想一想现在别人怎么看你吧。你现在就像站在世界中心呼喊「最喜欢胸部了」一样。看起来简直就是无药可救的蠢货。如果你能好好品味一下你的这份可耻的话,就不会出给我的信里出现一百零八回「胸部」字样的洋相了。
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动摇的男人,心绪总是像琵琶湖一般宁静。比如说大冢绯沙子的胸部之类的东西,我完全没有兴趣。再没有比那更恐怖的东西了,不如说我其实憎恨之。算个什么玩意。
不过暂且算了,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你就三枝同学的胸部给我写信,对三枝同学不是很失礼吗?确实她的胸部对你个人来说是梦想和欲望的对象,但是不要抱有过多的幻想,她的胸部不是你的东西,是她自己的。我读着你的信,即使想到这样对她很失礼,但还是禁不住去想象她的胸部。注意,是禁不住。然后就会留下罪恶感,真是太给人添麻烦了。
虽然是说出让你来找我商量的我不好,但你也要对她再体贴点。在作出解决胸部问题之后你的重要课题就是「体贴」的预告之后,今天的信就到这儿了。
草草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