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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当时是为了帮我。」
郁咬了咬嘴唇。
体重问题关乎先天的体质和性别,这一点是她改变不了的,但被批评成弱点,令她颇受打击。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堂上急了起来,单膝蹲跪在郁的面前。
郁点了点头,却紧紧闭上眼睛。在自己的家里,她的泪腺会比在办公室里还来得发达。
「是我一时得意,用词不当!我不该说是弱点的。而且,要是你勉强增重,反而会失去你最大的优势!」
事实上,郁也一直认为,敏捷、爆发力和持续力是她在体能上的一大武器,能够善用这些特质,也是她最大的长处。
堂上的这一番缓颊之词,倒是让她想起了这些。
见郁又点头表示原谅,堂上这才搂住她的肩头。
「你太可爱,我只是想逗逗你,结果把话说得过分了。算起来,当时是我欠你人情呢。你开一个要求吧,我什么都答应。」
一句话,什么都行。每当堂上主动认错,要求和解时,他必定搬出这句话来。
郁便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
「我想听堂上教官说说你们菜鸟时期的故事。」
这下子,堂上似乎有些不情愿。
「为什么?」
「我觉得你跟小牧教官一开始就有做长官的气势,好像什么事都懂、什么状况都能应付的样子。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因为我都二十八岁了,却一点也比不上二十八岁时的你们。
听到这个理由,堂上总算接受,便在郁的身旁坐下。
*
堂上进入图书大学就读时,有关创校内幕的谣言已经甚嚣尘上。
包括学习的成立涉及政界的不当协商;也有人说,建校资金是强征而来的。
不过,也有人认为那是必要之恶,入场才能在短期内培养足以对抗优质化法的图书馆员人才,包括战斗人员。
甚至,就在那一年的新生入学式上,理事长稻岭发表了一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训词:
「外界对于本校的诸多褒贬,我想各位已经有所耳闻。就某种意义来说,那些谣言只有程度上的差别,各位可以把它们都看做是真实的。」
一听到这个,新生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然而,不论有多少谣言,各位来此攻读图书馆员的志向并不会收到贬抑,只有我个人的声誉会受到波及而已。假使各位因此心生抗拒,对入学一事心存疑虑,那么任何人都有权申请取消入学资格。相反的,每一个入学就读的人,本校都会保证协助你们达成志向。」
踩着义肢、拄着拐杖,讲台上的稻岭是一派沉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震撼至极。
「各位即将成为本校的末代新生,而这也是本校得以创校十年的政治交换条件之一。如此,各位也可以证实那些谣言了。」
他的训辞毫无藻饰,甚至揭穿某些丑恶的事实,使得一成的新生果真在当天就办理了退学手续。
堂上没走。他觉得这个叫做稻岭和市的人颇有意思,也觉得他的训词不粉饰真相,反而显出一种清廉。
留下来的人大概也都是这么想的。当然,随着学力与才能的不同,有人渐次在学年中被淘汰。
后两年的学程排满了实习和建教训练,又是图书馆业务和战斗业务交互并行,便有更多学生吃不消,愈接近毕业就刷掉愈多人。特别是战斗业务,其成绩受性向影响极大。
依制度,学生在毕业时即依成绩任命为士长或三正。堂上以毕业成绩的第二名被任命为三正,拿到第一名的当然是小牧——
「为什么你不是第一名呢?虽然小牧教官拿第一也不奇怪就是了。」
「你啊……」
堂上苦笑着回答:
「因为小牧在勤务评等上的表现毫无瑕疵啊。」
「你就有瑕疵吗?」
「我不是讲过吗?以前的我就像你一样。」
「比方说呢?」
「哦,你要打比方的啊。也好,不过那是我入队之后才发生的事了。就是第一年的外地进修——外调到关东区域的其他图书馆去研习。那一年我被分派到茨城市立图书馆,刚好在附近的书店遇到优质化队员的检阅,结果——」
「啊、后面不用讲了!对不起,我不该追问!」
「就邂逅了一名正气凛然的高中少女,她宁可被诬指为扒手也要保护书本。」
「好了啦——!」
「听完嘛。那个女学生实在是楚楚可怜,我也看不下去,就擅自行使了裁量权。事后呢,我接受了长期审查,写了上百篇调查报告和悔过书,但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般后果了。我那时心想,一个小女生都有勇气挺身面对恶势力了,我当下要是帮不了她,还有什么颜面顶着三正的阶级章站在那里。」
「呃,对不起啦。」
知道堂上是故意要把后面那段赞美辞一起讲出来,郁不禁难为情睇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