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就算U一直拿刀抵着我,但说不定是因为住在附近的大学生侵入家里,她才会拿起手边的武器加以抵抗,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吧?
要提出事证加以解释的话,确实是我比较站得住脚,可我并不认为U的父母会相信我的解释……怎么办,要让他们看看小腿和背部的伤口吗?先不说小腿的伤,光是背后的伤痕应该就相当具有说服力了吧。
从十年后的世界来看,已经知道这种深沉且在某种层面上过度流于感性的担心到头来根本搞错了方向,可我的心在受到别人家庭的空气毒蚀后,也渐渐变得极不安稳。这时候我开始思索就算多少得承担一些风险,就算我的手会因此受伤,是不是应该快点逃离这栋屋子。也许会因此赔上成为一名作家的前途,但至少比赔上往后所有的人生要好多了吧。如果被杀死的话就算了,但要是得一辈子背负着冤罪的耻辱过浯,那简直比堕入地狱还要残酷。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做出决定,U也跟着脱了鞋子踏进屋子里,然后又戳了戳我的背(被她戳了那么多下,我的背后说不定早已千疮百孔了)。
「那里。」
U下达指示。
只说那里,根本不晓得是哪个方向,我心想U指的该不会是楼梯那头吧,于是举步前进,
「不对,那里。」
她马上纠正了我的行进方向。在开口的同时,也用手里的小刀指出正确方向,时空换到现代,我实在很想跟她说「指路就指路,少在别人身上戳来戳去的」,当时触控式面板还不普及,我当然不会想到这么有梗的说词,而且就算想得到大概也说不出口吧。
U所指的方位是设置在楼梯旁的置物间。
从外表看来也有点像是更衣室,但是——
「打开。」
U这么说,于是我拉开横推式的拉门,里头塞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东西,确实是置物间没错。
内部甚至没有加装电灯,就只是个置物间。
她想从这里拿什么东西出来吗?
才想着,U又再一次对我下达命令。看来这孩子也愈来愈习惯向我下命令了。就连说话的音调也能保持平稳,用不着再去调整音量大小。
站在十年后的角度来看,我能认定这时候的她应该已经某种程度的习惯说话了。虽然我绝对没有办法带着温暖的微笑去看待这名少女的成长。
这一次的命令是——
「请你进去。」
就是这么一句。
我心想,她果然是想拿什么东西吧。看得见对方的目的,察觉出少女的意图,我彷佛看见一条明路,情绪也稍微和缓了些。
因为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才会觉得看起来很可怕……青年时期的我并不会因为稍微松了口气就过度放松警戒,更何况我也不认为U只是需要一个搬运工,才把我找到她家来(这种招待方式实在也够粗暴了)。
结果,其实就是马上啦,我还是依U的指令走进置物间里。这也表示,到这一步为止,我对U的要求可说是照单全收地做到了。
一想到对方是个小我十多岁的小女生,那些顺应顺从还真是有够可悲。当时的我甚至没有找机会脱逃的打算,一说出来悲哀度即刻倍憎。
任由自己随波逐流的我,终于连别人家的置物间也走进去了。要是有第三者在场看见这种状况,肯定会指着我大喊窃盗犯吧。
但,事情的发展并非如此。
就在担心这辈子是不是都得被U牵着鼻子走时,我却意外得到了解脱……意思是,U并没有跟着踏入置物间。
她在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虽然她站在我身后,还是能以气息或其他什么的来感应到她的存在。一个紧黏在身后的人忽然退离开(刚才在玄关时也是这样),我就算百般不情愿还是感觉得到。
反射性地,我转过头。
U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盯着我,观察似的紧盯着我,疑惑才刚冒上我的脑海,她突然伸手用力关上拉门。「磅当」发出十分刺耳的关门声。然后是「喀嚓」的响声。
那是上锁的声音。
上锁?她落了锁?
先等一下,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被关起来了?关在置物间里?
没有一丝光明的置物间被关上门后,理所当然变得一片漆黑。在塞了一堆杂七杂八小东西的置物间里,我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动作。「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得不对站在门外的U出声抗议。
与前一刻被人以小刀要胁,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被杀的状况、或是今天早上骑自行车时被设计摔倒的情形相比之下,被关进密室里或许不能说是变得更糟,但这跟直接的加害行为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恐怖。
面对我的抗议,
「因为你看到我了。」
U如此回应道。
「只能这么做了,我只能把你关起来养着。」
养?
天经地义似地从她口中吐出的这个单字,成功削减了我想为自己抗议的意志。
「因为你可能会说出去,说出真正的我。」
于是就这样开始了。
长达一个星期的——我的监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