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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藏身在桌子底下。
先来说明一下当时我所使用的家具吧,虽然已经换过几张,但这个型号的书桌现在依然被我用来当作工作桌使用(这也是日常规律,所谓的一贯性),摆在我大学时代租贷公寓里的,是像小学生使用的那种学习用书桌。桌面上还附有书架相当便利……这就是理由……不对,这都是之后才附加上去的理由。念到大学还在用那种小学生才会使用的书桌,真正的原因就只是『从小就一直使用』的关系。
这一点又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我现在也靠这张书桌让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所以应该没有关系吧。没有任何人可以因此向我抱怨。
不管是怎样的桌子,只要还是张桌子,小孩子几乎都能轻松藏身在底下,就算今天我摆在房间里的是可以把桌底下看得一清二楚的玻璃桌,少女也只要换个地方躲起来便成。
床底下、衣柜里、厕所、阳台,小孩子想躲在哪里都不是问题。只是她选择的地方正好是桌子底下而已。
回到家的我先是把外套脱了扔在一旁(就算扔在房间地板上我也完全不在意,这个坏习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改正过来),先洗洗手漱个口,总之就是把一些琐碎的小事处理完后,我直接走向书桌,打开了文书处理机。
当时我也是在写小说……应该说,写的是投稿用的小说,使用的却是文书处理机。对于电脑我实在没办法轻易出手……不,我是根本没有出手。对过着日常规律生活的我而言,走在时代最先端的技术和机器全都是该小心戒备的对象。就连行动电话,我也是观望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购买的。我想当个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怪人,我无法否认这的确是很大的原因之一。我也不是不喜欢新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工作上的必要性——也就是把那些先端技术当成资料购买,我个人是比较偏向如此啦。
顺带一提,文书处理机,也就是所谓的word processor现在已经停止生产了。我曾经调查过,电脑搭载了太多机能,先不说其中那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使用的功用,我认为如果在工作的同时还分心进行其他琐事,只会搞得无法专心做好一件事。我是那种在工作时连听到声音都会感到很厌烦的类型。世界上当然也有会开着电视或广播边工作的作家,但对我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每到年末,当附近的工地开始进行道路工程时,我就只想远远地逃到一个静谧的地方,我就是这么一个神经质的男人。可以的话,将来我想在隔音室里工作。只有敲键盘的声音会让我感到身心舒畅。
所以我打从心底热切盼望有哪间制造商能推出没有附加其他机能,只要能让我打字就好的文书处理机。我怀抱一丝淡淡的希望,或许把心愿写在这种地方就真的会有哪间奇特的制造商完成我的冀盼也说不一定呢。
让我们回到主题。
我打开文书处理机的电源,然后,就到这里为止。
摆进桌子底下的左脚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是被图钉还是什么刺到了吗?都怪我什么都爱随手往地上丢才引来这种灾难,可是不对啊,不管我是踩到什么,痛也应该是脚底觉得痛吧,小腿会感到疼痛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反射性地拉开椅子,往书桌底下探看——
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少女就像妖怪般躲在桌子底下,她手里的小刀正隔着牛仔裤刺进我的小腿。
少女没有看她手里的小刀、没有看被刺破的牛仔裤,甚至没有低头看看我被她刺伤正流出鲜血的腿部,只是静默地——也就是一语不发地从桌子底下抬头望着我。
观察似她抬头望着我。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理解这个少女就是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少女,也是今天早上窥视着摔倒在路上的我的那个少女,同时她也是把直笛扔向登山越野车的犯人。直到这一刻,终于——终于所有的线索都联系在一起了。虽然说已经太迟。
在此同时,过去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也一件接一件连锁似的全都串联起来了。
我,总是谨慎小心的我,果然没有弄丢钥匙。是少女趁我摔倒的时候,偷偷从我的口袋里把钥匙拿走了。不会错的……然后少女就利用那把钥匙,不法侵入到我的房间里。她抢先一步进到屋子里,屏息等着我归来。
既然都注意到这些事了,我用不着再去确认钱包,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也趁着我昏过去时,把登记了我住处地址的学生证连同钥匙一起拿走了。就算不是学生证,也会是其他写有我住处的证件。少女相当有计划性地侵入了属于我的领域,她就在这里等着我。
相当有计划性?
哪里有计划性了?
其实只是凑巧变成现在这种状况罢了……对我而言,则是陷入了再糟糕不过的窘境……可是,如果要说最糟的情况,应该是我从登山越野车上摔倒时就不幸丢了这条小命,而不是钥匙跟学生证都被偷走这种小事。况且在房间里埋伏得冒上多大的风险啊,根本用不着想像就能知道了。例如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帮我换锁的锁匠……除了我以外的第三者也很可能会进到这问屋子里来啊。要是我一时起意请锁匠进屋来喝茶的话(要想像如此具社交性的自己真是件难事,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虽然相当稀少,但偶尔我也是会对其他人表现体贴的一面),到时候就会发现躲在桌子底下的少女了。桌子底下虽然是很适合玩捉迷藏的藏身之处,可是想在两双视线底下躲起来不被找到也不容易吧。除此之外,虽然可能性很低,我还是有机会带朋友回家来的……唔,不过我的确一次都没有让朋友进到这间屋子里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以这一点而言,别说她的行动多有计划性了,根本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也因此让人对这名少女勺不晓得到底想做什么』的疑问愈发深植脑海。
反过来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算了,但要是还有其他第三者在场,一想到这孩子可能会动也不动地一直拿着小刀躲在桌子底下,如此怪异的行径实在让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
这时,少女用极微小的音量说了一句话。跟那一天为了朋友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