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10

他自行车发生跟我同样的惨剧,所以我认为应该把它移到别的地万才对。反正这根直笛已经伤痕累累无法再被当成乐器使用了,就算把它留在马路中央也无济于事。

  掉了这根直笛的小学生还真是可怜啊,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居然还同情起别人,真是有点可笑。

  总而言之,最后我就推着后轮已毁的自行车继续前往大学。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学生证被人从钱包里偷偷拿走了。

  10

  当时的我也知道有种会表面假装关心,实则是想窃取他人财物的犯罪者存在。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沦为被害者,我甚至想都没想过遇到这种状况的可能性。如此说来,当时的我的确不像现在这么疑神疑鬼的。

  现在的我很怕扒手,不管是坐电车还是坐飞机时,我都完全无法入睡。更何况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就算只是陷入短时间的昏迷状态,清醒过来首要做的应该就是检查钱包和自己身上的所有物才对。

  唔,不过当时我还有得赶去学校上课这个明确且重要的目的,有些地方没办法顾虑周全也是理所当然的,尽管如此,也不能说当时的我就拥有丰沛的人性啦……

  如果这一天在课堂上有使用到学生证的机会,我或许就会注意到学生证从钱包里消失了,但我并没有这种机会。做为必要的情报,我就先在这里公布好了,那张学生证上记录了我用来生活的套房公寓住址。

  把坏掉的自行车停在停车场里(推着后轮扭曲变形的自行车走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到还得一路牵回家我就感到十分厌烦,明明还有其他更该感到厌烦的事才对),我总算勉强赶上第一节课,那一天我在大学里度过了普通的一天。因为之后找暂时离开了校园一阵子,那一天应该可以算是我所度过的最后一天日常生活吧。

  说是这么说,但为了我渺小的名誉着想,我必须强力声明自己并没有迟钝到连一点不好的预感都感觉不到,所以我才会把原本只是想帮忙移个位置的那根直笛带到学校来。直笛已经伤痕累累到没办法再被当作乐器使用了,既然如此,随便找个垃圾桶丢弃不就好了吗?不,我绝对不是忘了该把它丢掉,换句话说,我并不是没有扔了这根直笛的机会,可是一想到这是某个小学生弄丢的东西,我就没办法轻率地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随意丢弃属于别人的东西,而且丢的还是小孩子的东西,实在很难把这种事归类到与罪恶感无缘的范畴内。但这是别人弄丢的东西,而且因为这东西害得我从自行车上被抛飞,出了一场小车祸,亲身体验了这么不愉快的经验还能这么想的我真是个滥好人啊。

  只可惜事实远比我以为的还要残酷,只是这个时候的我还不晓得。上课时,我把不知该如何处置的直笛摆在课桌上仔细端相。既然如此,就别管之后会怎样,干脆佯装不知把它丢在现场就好了嘛,或是假装忘了就这样摆在教室里……当时我的脑海里就是在想这些事。

  我在课堂上闲得胡思乱想,并不是因为大学是个好混的地方,而是在课堂上我也没有对象可以交谈的关系,会有如此消极的念头也只是刚好而已。

  思绪游移时,我忽然注意到那根直笛上贴着一张贴纸。小小的贴纸用黑笔写了几个字。

  『4—1 U』

  是直笛主人就读的班级和名字。那张贴纸上写的当然不是英文字母,而是一般名字(用平假名写成),但我不能在这里公开。其实一开始我连几年几班都想留白带过,但这么一来就什么事都无法传达了,所以我还是写了出来。考虑到日本有多少个四年一班,光是这点线索很难说我泄露了什么个人情报吧,而且只需加上以下这句注解就没问题了。『本文中出现的班级代号都是刻意更改过的数字』。

  从摔倒到进教室听课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身体上的痛楚不再那么明显,我也好不容易从登山越野车的机械事故(实在太残暴了……)打击中稍微重新站了起来,渐渐地开始对那根直笛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难以随手丢弃他人所有物的心情、或是破坏小孩遗失物的罪恶戚,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情绪都因应而生……全都围绕着这支直笛。

  话说回来,一星期前的那个少女所背的书包,好像也插了一支装在蓝色袋子里的直笛……?我虽然记不住人类的脸孔,再重申一次,我绝对不是记忆力很差,人们的某些部分(服装、发型或身上的装饰等等)反而很容易留存在我的记忆中。所以我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想起那个少女也带着一支直笛,而我手上的这支直笛让这些片段的记忆慢慢地连系起来。如今仍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那个少女,终于与我手里的这支直笛产生了交集。

  当然要这么说的话,那个被大型卡车辗毙的被害少女书包里的确也插着一支直笛(仔细想想,那一天四年一班(假)应该有音乐课吧),但既然要上音乐课,那个少女又怎么会把高音直笛扔向我的自行车呢,这样的理论实在难以成立。

  这并不是推理,只是我的直觉罢了。

  在摔倒之后窥视着我的少女视线,回想起来也是确实存在的……难以言喻的奇异不安戚,正确实地一寸寸侵蚀着身在课堂中的我的心灵。

  要说这是不祥的预感未免太具体,但相对地,或许也有些过于漠然了,这是之后让我产生「果然啊」想法的伏线,大概也能当作是我在自夸吧。可是仔细想想,接下来我就得开始叙述过去的自己所经历的残酷遭遇了,却只是在事前声明自己也曾出现过不好的预感,我还真是个丢脸的家伙啊。偶尔我也会搞不清楚自己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如现在。

  无论如何,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教授的讲课仍在继续,我心中的不安情绪也不断增大,渐渐地变得愈来愈坐立难安。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天大错事。比喻来说,就像在RPG游戏里迷失在一旦走错就绝对没办法破关的路途上、又像是狙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再不就是没带任何武器迷失在丛林里之类的感觉一路窜流到我的四肢末梢。

  但这都是感性上的表达方式,以理性来说,我当然是否定了为此感到惶惑不安的自己。一定是自己太多心了,实在是想太多了。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地确认有没有将门上锁,才会一整天里一直不断洗手,这算是某种精神上的疾病吧……不,我明白的。虽然当时的我比现在好多了,但我还是很讨厌自己的过度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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