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的记忆,但只要之后过着平和稳定的日常生活,应该也不会演变成所谓的精神创伤吧。
只可惜情况发展并不如我所想像。
事情就发生在『那之后』。应该说,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开端罢了。这种说法对那个被撞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可怜少女或许太过于冷漠,但我本来就是个特别利己,喜欢明哲保身的人,不管是谁、不管再怎么高贵圣洁的人物,比起他人的死亡,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擦伤都更为疼痛吧。我并不认为隐藏这一点是种伪善,我也拥有觉得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很美的感陛,但就只是拥有而已,老实说,是不可龙付诸实行的。
自那天过了一个星期后,大概吧,我也不记得究竟经过了多久。时至今日我已经忘了正确的日期,但希望大家千万不要认为是「喔喔,原来是件印象很淡薄的往事啊」,是因为那之后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强烈了,相对地围绕在周边的枝微末节才会变得如此淡薄,再加上我所描写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也有意模糊了某些场景就是了。
无论如何,少女命丧车轮下的交通事故虽然令人感到悲伤,但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场意外。基于道路交通法,因为是少女无视灯号闯红灯在先,在量刑时也会将这点考量进去,若受害程度重大,司机还是得被关进交通刑务所收监……大致的流程应该是这样,可那毕竟还是一场意外事故。卡车司机、卡车司机的家人、少女、少女的家人,许多人的人生都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扭曲,但绝对不能忘记这其中并不掺杂半点恶意、敌意或任何人的加害意识。那只是一场意外事故。
跟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之后』不一样。不,或许应该说是袭向我的『那之后』比较正确。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并不像天然灾害或天地异变那种『意外』。
没错。那并不是事故,而是事件。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所以才必须刻意模糊某些描写方式。也许有人会认为我过于神经质或太在意,但若不这么做,说不定就会无意识地伤害到与这起事件相关的人们不是吗?当然我敢自负地确定受伤最深的就是当时的我,但也不能因此忘了顾及周围的感受。正因为我对人类的痛楚相当迟钝,才更应该比任何人都顾虑到这一点才对。
以我来说,若是连以一介社会人士的身分生存下去这种事都忘记的话,我的人生大概也完了,整个人都算毁了。所以我必须随时最大限度地去注意这一点,就算被讥笑实在太夸张,我还是会这么坚持的。
总而言之,(说不定这一整段都会变成以谎言堆砌出的记述,又不是什么推理小说,关于记述的准确性希望大家就不要太强求了)一个星期后,我为了到学校出席第一堂课再度骑上自行车前往大学。
要把依然深深刻印在心头的那个少女异常的行径给忘记,一星期的周期实在太短了,但又不能老当个家里蹲(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是不是已经有家里蹲这个名词了,总之就当是种语意上的表现手法)。那时的我还是个大学生,当然不能动不动就跷课。不对,大学的课堂其实对于学生出不出席没那么硬性规定,但我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就是异常认真,既然都已经修了这门课,我认为就得确实取得学分才行。这一点至今仍没有改变,可以说这种自我强迫的做法就是我的生活态度吧。
但如果是为了安全起见,如果活得更谨慎警戒一些,我或许该藉此机会改变上学的路径才对。在这座呈棋盘状构筑而成的城市里,改变路径明明是不可欠缺的环节之一,如果会一而再地检查玄关大门有没有确实上锁,总是谨慎过活的我就应该趁早变更上学路径才对。
只可惜当时的我想都没想过这件事,就这么踩着自行车驰骋在一如往常的上学路径上,途中当然也会经过出事的那条斑马线。
事发现场隔天就被清扫干净,用清扫这个字眼似乎不太好,就说『处理』吧,已经处理过的马路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地出现在我面前。斑马线的这头当然摆了好几束鲜花,那应该是与被害者同年级的学生供奉的,上头还点缀着小孩子亲手写下的缅怀留言。明知道不该抱有这种想法,但只要一想到那些留言中可能也有那个少女所写的,我就觉得那些花束实在很恐怖,甚至努力不让那些东西映入视野之中。
从来没有一条路上的红灯会让我如此诅咒忌惮,但在见过那么触目惊心的一幕后,我实在没办法不把交通灯志当一回事。就算不是那样,曾目击过许多交通意外的我平常也都很谨慎地只要黄灯一亮就会立刻停下,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因为没办法用飞的,我贝能乖乖待在原地等待绿灯亮起,在仔细确认左右都没有来车后,才挪动双脚骑过那条曾经发生意外的斑马线。自行车的轮胎必须压过不久前曾沾染了少女血肉飞溅的大马路,我当然也觉得很冒渎,但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从来没死过人的座标吧。可能甚至连没有杀人命案的座标都不存在。说得极端一点,活在世上的人们对死者本来就是种冒渎。至少在见多了交通意外、死亡事故后,我当时的价值观就是如此。现在我已迈入三十大关,当时的价值观多多少少也有些改变,其实我自己也不是没发现,不过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
现在该说的,是那个正穿过斑马线,准备往前方的下坡路段骑去,希望成为作家的大学生身上所发生的故事。如同刚走过一段极不安稳的桥身,无法否定的是他当时的心情多少是有些放松的。但就算他依然绷紧神经,大概也避不开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吧。
在那之后,我的自行车,我的登山越野车猛地停止了运转。就算突然踩煞车,也不可能会以那么唐突的方式停止运作,而正骑着自行车的我理所当然就这么被抛了出去。弹飞到半空中的我没多久就被狠狠地摔在柏油路面上,利用这段腾空的时间先来说明一下我的自行车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所骑的自行车车轮被人从旁插进了铁制球棒之类的东西。对方并不是见缝插针似地瞄准了轮辐间隙,而是从一段距离外蛮横粗鲁地扔来了那根铁棒。
若有一点想像力,应该知道这么做会让自行车变得怎样、骑在自行车上的骑士又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吧?不,就算没有半分想像力,也该知道这是被禁止的危险行为。自行车的骨架经过这番折腾当然不可能完好如初,骑在自行车上的人也下可能平安无事。就算这样的想法瞬间窜过脑海,也绝对是不能付诸实行的恶作剧。
恶作剧?为什么会忽然冒出不过是出自小孩子的小小坏心眼似的说词呢?或许有些读者会为此感到疑惑不解。甚至可能有人会提出「身为一名作家,不是应该更清楚地表达这是种犯罪行为,是有意图的暴力伤害才对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