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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在阳甲之后,一名女子拖着长长的衣摆出现在大殿门口,参加会议的人们心底立即掀起惊涛骇浪。枫牙也不由得抬起头,见到那张妖艳的侧脸后,愕然无语。
(梓罗罗——)
阳甲王竟然带着宠姬一同出席庄重的会议殿堂。
阳甲在最尽头的位置上坐下,梓罗罗也端坐在他身旁。闪烁着美艳妖异神采的杏仁大眼,这时愉悦地微微眯起。
大多数人皆已抬起头来,阳甲慢吞吞地开口:「众卿平身。」似乎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阳甲戴着垂有白色玉藻的冕冠,身穿绣有金银丝线的王袍再系上皮革蔽膝(注:一种垂及膝前的织物,最初始于用以遮蔽膝盖。),基本上确实穿着大王正装时的冕服,但即便穿上华美衣裳,仍旧散发不出以往那种君王风范。
「所有人都来了,很好很好。表示你们确实对本王非常忠诚。」
阳甲心情极佳地开口。
「大王——恕微臣惶恐,但在如此严肃的会议上准备这番酒席,究竟是有何用意呢?」
远从汉水河畔赶来此地的一位诸候,语带气愤与畏惧地询问。弱小的氏族一旦触怒大王,便会立即遭到讨伐。尽管如此,那位诸候还是无法压下自己的困惑。他身负守护中原西南地区,免于他国侵扰的重责大任,为殷朝鞠躬尽瘁。大王明知如此,却又为何要加收税金?他正是为了询问这个问题,才会不辞千里迢迢来到王都,
「会议?嗯,会议也会举行啊。今年冬天,本王决定讨伐鬼方。因此,你们各自要调派五十辆战车、二百头战马,以及甲胄兵和步兵各一百五十名,送至王都。」
既无事先的预兆,也没有贞人们对于议案的占术结果报告,阳甲王忽然切入主题。
「什么——」
大室内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您不是要求援军,而是要臣等直接献上整个军队吗?」
一开始向阳甲提问的那名诸候,语气颤抖地反问。
「如果是拥有大批军队的邑城那倒也罢,但是臣等实在是……」
在王都附近拥有领土的氏族当家,不敢置信地张口结舌。
「凑不出马和战车的话,只徵召男丁也行。让他们当步兵吧。」
在战场上,配置于战车部队后方的步兵们,几乎可说是「必死无疑」的敢死队。
「如今连纳税都有困难了,再失去工作人手的话,小米更是无法收割啊。」
另一名诸候喊道。
「别强词夺理了。你的领地当中有铜山吧。连男丁也徵召不到的话,就上缴铜矿吧。」
阳甲不耐地以单手挥了挥笏板。
贵族与诸候们全都哑口无言,茫然地注视着阳甲。
(为什么没有人发表任何意见——)
枫牙紧咬住下唇。
他明白弱小的贵族与统治边境小国的诸候,都是为了明哲保身。一旦忤逆大王,眨眼间就会被消灭。但是,为何连能够对大王谏言的人也都一声不吭?
枫牙环顾室内的每张脸孔。晏仲面容沉痛地紧闭上双眼,利条则是静静低头望着手中的笏板。与王室有着密切关系的董氏、偃氏及嬉氏各有力氏族,也是不发一语,神色僵硬地保持缄默。
足以与王室平起平坐的名门虞氏,似乎正在暗自窃笑。阳甲若再继续施行暴政,人心将会叛离,正好称了想得到殷朝王座的虞氏的心意。
(这场会议究竟是为何而举行!只因为害怕大王发病,难道我们就要默默看着这个国家走入灭亡吗——!)
阵阵怒意不断涌上枫牙的胸口,他紧握住置于膝上的拳头。
「那么,会议就此结束。倒酒吧。」
阳甲命令于回廊待命的宫女们,伸手拿起觥。
「请等一下!」
枫牙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
「各位王兄,为什么您们不反对攻打鬼方?殷朝出兵攻打九夷,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齐牙王兄治理的庇邑距离九夷的国境极近,这回如果殷朝转移目标攻打鬼方,九夷有可能会伺机报复啊。聪牙王兄治理的瞰邑与修牙王兄统治的耿邑,经过去年的洪灾后想必损失惨重吧。现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将钱财投注在攻打敌国上,而是应该致力于国家的内政,为何王兄您们都不劝劝大王呢!」
「枫牙,你说得太过火了!」
齐牙厉声斥责。
「这种事情我们也知道。我们也都在竭尽全力配合大王的提案,并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打点好每件事情。」
聪牙将锐利的视线投向枫牙。
「大王是天帝认可的殷王。我等执行政务时,应该将大王的想法摆在第一位处理。」
平时爽朗豪气的修牙,这时神色也相当阴沉。
三位王兄因为担心长兄阳甲的病情,所以默认了他的种种暴行。同在一个宫中长大,会担心自己的兄弟也是理所当然,但也不能就此牺牲平民百姓啊。
——虽然大王生病我很同情他,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让众多人民受苦啊,身为一国之王这样太失职了吧!
晄这番话在枫牙的耳里复苏。枫牙做好觉悟再次转向阳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