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离开陕邑。
「我明白了,回亳邑去吧。」
枫牙点头,表情仍然相当阴沉。
枫牙唤来眉军士兵的将领,下令暂时返回亳邑。晄、枫牙与累焰三人乘坐着炜白所拉的马车,先一步回到亳邑,士兵们则是随后跟上。
刚离开陕邑之际,原本枫牙脸色苍白时睡时醒,但抵达亳邑时烧已退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不少。
他一抵达亳邑城,几乎没有休息就开始吩咐大夫与药师。将大量的葛根粉装载在马车上后,他亲自率领着士兵坐上另一匹马。
「枫牙,你别太勉强。你只要下指令,接下来我来做就可以了。」
晄十分担心。枫牙只是退烧,并不代表身体已完全康复了。
「不用担心。」
枫牙的神色依然有些紧绷,目光也未与晄对上,看来似乎有些生气。
(是因为我硬将他从陕邑带回来吗……?)
晄暗暗纳闷。
「——晄,我们不能够改变律法。」
在前往野午的途中,枫牙突然开口。
「咦?」
晄不解其意,不由得出声反问。
「盗贼都须成为祭祀的活祭品,这是殷的法律。」
枫牙的嗓音十分低沉且冰冷。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无论有什么理由,我们都不能仅是特别宽待野午山的盗贼。」
枫牙紧盯着前方,始终未看向晄。
「怎么这样——!那么,你打算逮捕盗贼他们,之后再处刑吗?」
「没错。」
「骗人……」
晄哑然失声。
「首先,我会让盗贼们下山,再驱除虱,并且治疗染上传染病的患者。他们洗劫的村落应该不只有野午,所以也必须仔细调查盘问才行。接着我会遵循律法审理他们,给予制裁。」
为了查清他们过去的罪孽才会医治他们;为了不让传染病蔓延才会消灭虱;并不是因为同情盗贼们,才会拯救他们的性命——
「那么孩子们呢……?」
「只要是盗贼的同伙,不问是否为实际犯罪者皆为有罪。法律就是如此规定的。」
听到这句话后,盘踞在晄心里的愤怒终于一口气爆发。
「法律规定又怎么样!就为了这种法律,就要让那些人去死吗!」
愤怒化作了怒吼,迸出口中。
「是焉救了那些濒临死亡的人们啊!会偷窃行抢,也是不得已的啊。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人去照顾那些因洪水而失去了家园也没有食物的人啊——!大家全都瘦得骨瘦如柴,只剩下皮包骨了!他们并不是为了轻松度日才会做盗贼。就是因为没有明天的食物,真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才会去行抢的啊!事态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起码不是焉他们的错吧——!」
说着说着,悔恨涌上心头,晄不禁热泪盈眶说话哽咽。
枫牙缓缓转向晄。
「……没错,就是我们执政者的责任。」
他的表情十分冷酷,目光却非常悲伤。
「去年洪水的受害人数多达数千人。未能向所有人都伸出援手,我为这一点道歉。」
「——那么,救救那些人吧——」
晄强忍住哭声,向枫牙恳求。
「洪水在黄河沿岸各邑肆虐一事,并不是现在才发生的事,至今也有很多人因为没有东西可吃而动手行抢。话虽如此,若放任他们不管,平时那些认真工作的人们,生活就无法得到保障。所以我们才会制订法律,也必须让所有的人都遵守法律。」
「这种事情——我无法接受——!」
「我有义务保护领民免于盗贼与疾病的迫害。」
「这样说来,那些生活窘迫不得不打劫他人的人,就用不着保护吗——!」
「晄少爷,请您不要再……」
累焰插嘴。
「枫牙殿下这番话是站在领主的立场说的。他其实心里也和晄少爷一样,十分同情盗贼他们,也很懊恼无法拯救他们——」
「累焰,你别多嘴!」
枫牙大喝一声。「真是非常抱歉。」累焰随即退下。
「无论我有什么想法,那都不重要。晄,你也是。执政时绝对不能挟带私情。」
在他平静的话声深处,藏着愤怒及深深的悲哀。
「枫牙……」
晄终于明白为何自从在陕邑告诉他盗贼一事后,枫牙始终心情不好的缘故。
枫牙也很痛苦。无法拯救受害的人们,也自责着人民会沦为盗贼都是自己的错。纵使他不想处死那些盗贼,却又不得不履行领主的职责。
「晄,说服盗贼们下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