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忏悔的话语随着懊悔的眼泪一同流泻而出。
但是钢一只是张大嘴巴,觉得相当困惑——因为他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经友实这么一提,他也觉得似乎发生过这种事情。
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电视连续剧的其中一个场景一般,总觉得完全是别人家的事情。
钢一只隐约记得自己相当怕生——特别是上小学的时候,他相当害怕同班同学或老师等等周遭的人。
如果友实说的话是真的,或许是十二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对他的个性造成了巨大影响。
即使如此,钢一依然如此回答:
「信丘同学,你想太多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你现在也好好地跟我道歉,这样就行了——呃,我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哦!」
然而,友实还是没停止哭泣;既然无法用言语说服她,只好用行动来安慰了——比方说用力地抱着她,然后在她的耳边说:「已经够了,别再哭了。」之类的……不对,这种把戏对钢一来说太困难了,他还是只能用言语说服对方。
钢一偏头绞尽脑汁,思考要用理论来安慰她,结果一不小心拉到脖子的伤口,吓了一跳,担心伤口会不会又裂开了;他用手碰了碰,没有渗出血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信丘同学捐血给我了吧?你是因为愧疚才这么做的吗?」
友实一脸吃惊地睁大眼睛。
「不是……不是……!我是因为……!」
「还是因为眼前有个快死的人,如果自己的血可以救这个人一命的话,一般来说就会捐血给他;如果因为拒绝而导致这个人死掉的话,事后会感觉很糟糕……是这样吗?」
友实摇摇头,梦呓般地不断说着:「不是……不是的……」眼泪同时簌簌地落下,滴到亚麻地板上;虽然尝试用理论来说服她,不过钢一还是感觉胸口有点沉痛。
他做了个深呼吸,用温柔冷静的声音说道:
「信丘同学是因为把我当成朋友,所以才捐血给我的吗?」
友实的双唇颤抖着,点点头。
「——嗯,我也一样哦!虽然信丘同学是我的救命恩人,然而更重要的是你是我的重要朋友;所以虽然说原谅好像有点自傲,但是你别再自责了,因为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好吗?」
钢一露出微笑。
过了一会儿,友实才低语道:「好……」
虽然眼泪依然没有停止,但是已经不是懊悔的泪水了。
泪水彷佛洗净这十二年来累积在心里的沉淀物,让她觉得很舒畅。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友实依依不舍地慢慢缠上长围巾。
「嗯……」如此回应的钢一和友实四目相对,对方眯起哭到红肿的眼皮,微笑着,使他不自觉地感到怦然心动;友实的眼睛在眼镜后方闪闪发光,是方才的眼泪还残留的关系吗?
收拾着东西的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开了口:「对了,真对不起,我明天不能来,后天再拿礼物过来给你。」
「呃……啊……别放在心上啦……这么说来,弥宵姊好像也说明天不能来……你们两人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啦,并不是这样……」友实露出故意吊人胃口的童稚表情。「虽然日本好像是以耶诞夜为主……但是正确来说,二十五日才是真正的耶诞节吧?」
「……呃,是约、约会吗?你们两人都有在交往的对象了吗?」
友实彷佛忍不住般笑了出来,同时一边笑一边说:
「弥宵姊另当别论,我不可能有男朋友啦。」
「呃……是、是哦;不过我不是那种意思啦……」
友实轻轻摇头,自言自语般低语着:
「虽然没跟大家讲,但是……其实上个月,有个同班的男同学跟我告白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坐在床上的钢一撑起上半身。
「……可是我拒绝了,因为看起来感觉好像是『耶诞节快到了,赶快找个人就好』,而且……」
「……而且?」
钢一睁着一双大眼,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友实也看着钢一,眼神彷佛想表示些什么——但是她最后再次摇头:
「……没什么……再见,八户同学,祝你耶诞快乐!」
友实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钢一,迅速离开病房。
她看见「走廊上要保持安静!」的海报,稍微放慢脚步。
大概是惊慌失措的关系,她一边在陌生的走廊上四处徘徊,一边走向一楼的正面大厅;途中经过几间传来热闹笑声的大房间,里头有戴着闪烁三角锥帽的孩子们,或是一看就知道是情侣的年轻男女。
当她总算穿过正面大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装饰耶诞夜的七彩星星像是在竞赛般地闪烁着。
友实用力地吸了一口冷风,吸进火烫的身体里面,再吐出来。
然后,她轻轻说出方才吞回喉咙的话:
「应该也没有像八户同学一样的男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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