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弥宵



  弥宵的喉咙因为哭泣而嘶哑,痛苦地低语:

  「小钢完全没有错,一切……一切……都是我不对……我只是迁怒而已……我明明知道会伤害到你……却还是故意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对不起……!」

  接着她用手掌捣住脸,哭了起来,哭到几乎快喘不过气,感觉似乎光是哭泣就很难受,像是在用哭泣惩罚自己。

  (迁怒……不是讨厌我……)

  钢一吐出安心的气息,全身上下的紧张感一下子随之消失;床铺发出叽叽的声音,身体好像更陷入其中了。

  「太好了,钢一。」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钢一回过头,只见马奇尔站在凸窗上,用手倚着装饰凸窗的盆栽,并竖起大拇指,手臂往前伸直;尽管他也想跟着这么做,但是因为有弥宵在,所以只能像是在摩擦枕头般点了一两次头。

  然而,这不代表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把弥宵逼到自杀的负面感情肯定还在她的内心酝酿着,就像手腕上的伤痕不会立刻消失一样。

  钢一突然想起重新来过之前的人生。

  当时的弥宵也一定像现在一样,受到接近死亡的感情折磨,感到很痛苦吧;所以她的命运才会走向不幸。但是——

  (我这次一定要成为弥宵姊内心的支柱……绝对不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弥宵姊。」

  钢一缓缓撑起身体,以冷静又沉稳的声音呼唤对方,弥宵战战兢兢地将捣住脸的双手放了下来,胆怯的眼睛瞟向钢一。

  他露出微笑,回应她的视线,并表示:

  「我之前也说了……等第二次招生结束后,那个……我们一起去什么地方玩吧……就跟以前一样。」

  弥宵睁大那双细长的眼睛,嘴唇颤抖着,最后——终于像是子弹般冲到床边,钻进钢一的怀里,差点把他撞倒了。

  她哭得唏哩哗啦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尽管听不太清楚,不过钢一依然「嗯、嗯」地点头回应,抚摸着弥宵的头。她的手臂从钢一的腋下伸到背部,紧紧抱着、紧紧抓住钢一的身体,彷佛猫咪撒娇一般,将头贴在钢一的胸膛上,上下摩擦着。

  虽然钢一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却同时有点骄傲。

  他瞥了一眼凸窗,只见马奇尔露出白皙的牙齿,咧嘴笑着。

  钢一不发一语,只用唇型表示「……笨蛋」,并露出微笑。

  彷佛看准弥宵已经冷静下来了一般,病房的门打开了,医师一边「哇哇哇」地拿着托盘保持平衡,一边走了进来。

  母亲对医师说:「麻烦医生了」就回家了。然而弥宵居然说要喂东西给钢一吃。

  「呃……那个,我又没有受伤……没关系啦,一个人也能吃……」

  钢一虽然这么说,弥宵却不肯放下筷子;她淡薄的眉毛两端往下垂,带着哀求的眼神缓缓逼近。

  钢一为难地看着医师。

  「有何不可呢?机会难得,你就让她喂吧。」

  发出和刚才「噗哈哈哈」相同的声音后,医师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病房。

  「……对了对了,餐盘放着就可以了;不过当钢一用完餐后,矢口同学也要回家哦,知道了吗?」

  然后他关上门。

  医师大概是识趣离开的吧,但是马奇尔没有医师那么细心;钢一一边沐浴在他咧嘴嘻笑的视线下,一边听见弥宵姊说出:「来,啊~~」并喂食他。

  虽然害羞到脸颊几乎快窜出火苗了,但是因为弥宵似乎很高兴,所以钢一只好放弃挣扎,一直配合到最后;虽然对医师感到很抱歉,不过他完全不记得餐点的滋味吃起来究竟如何。

  即使已经用完餐,弥宵还是依依不舍地不肯回家;此时,钢一突然想到话题。

  「弥宵姊想去哪里玩呢?」他试着问道。

  「什么?」弥宵愣了一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想去哪里玩呢?不管弥宵姊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奉陪到底。」

  虽然不必现在决定,不过如果有所期待的话,参加第二次招生考试时应该也比较能打起精神吧;此外,钢一还有别的考量。只见弥宵的目光射向远方,似乎在想像考试结束后的每一天。

  「谢谢……可是我还没有主意呢。现在也不是去山上或海边的季节,而且我这几年完全没有到外面玩过……」她绞尽脑汁,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脸色却突然暗了下来;下一个瞬间,超出表面张力极限的一滴眼泪自脸颊流淌而下。眼前的情景彷佛夏天的午后雷阵雨一般,钢一不由得吃了一惊。

  「咦……怎、怎么了?」

  他心想:「该不会又让她想起难过的事情了。」但是弥宵左右摇头:

  「抱歉,没有啦……小钢特地邀我去玩,我却什么也想不到……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想去的地方……一想到自己是这么无趣又空虚的人……我就……觉得很难为情……」

  闭上的眼睛又流出一滴眼泪。

  钢一觉得鼻头一酸,反射性地吸了吸鼻涕;弥宵一哭,钢一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所以或许灵魂的某一部分也被某个看不见的存在系在一起了吧。

  「……弥宵姊别哭了,不然就由我来决定吧!我会努力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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