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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钢……?」
迈向死亡的倒数停止了。
「……小钢……?」
弥宵试着再度呼喊,却依然得不到回应。钢一彷佛断线的人偶一般突然倒地,身体动也不动:弥宵放下美工刀,战战兢兢地走到钢一身旁。
弥宵蹲下身子,看着钢一的脸,同时闻到呕吐物的恶臭,钢一的表情却彷佛一点也不痛苦,只是一直睁着忘记眨眼的眼睛,视线盯着毫无意义的方向。
「小钢,喂……」
她害怕地伸出手,摇了摇钢一。
然而当弥宵的手一离开,钢一便立刻停止摇动。
弥宵再次检查钢一的全身——从头顶到手指都毫无动静,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啊……啊……!」
感到恐惧不已的弥宵发出惨叫声。
3
钢一醒来时,发觉自己不在弥宵的房间里。
墙壁反射着日光灯,发出白色的光芒;床铺明明很舒适,他却难以冷静下来。
母亲以及曾经在哪里见过的白衣男性在一旁陪伴着他。
「嗨,钢一,好久不见了。」
他曾经听过这个低沉又稳重的声音;对方是附近小儿科医院的医师,小学时期经常照顾他。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或是觉得不舒服呢?」
由于钢一还无法掌握状况,所以别人怎么问,他便怎么回答:
「没有……我觉得很好。」
不过钢一随即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小的异状,发出「啊」的惊叫。医师「嗯」了一声,挑起半边眉毛,盯着钢一的脸:
「怎么了?别客气,可以尽管说哦!」
医师凑过来的下巴上蓄着很像剃剩胡子的络腮胡;这位医师总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很迈遢,却莫名能亲近小孩子的心,让人感到很安心。
「呃……有……就是……」当钢一吞吞吐吐地说着时,肚子便先「咕~~」地回答了。
「……我肚子饿了。」
医师瞬间夸张地睁大眼睛,接着豪爽大笑:「噗哈哈哈……」
「看样子应该没事了……好,我立刻帮你准备;还有,今天已经很晚了,机会难得,你就住个一晚吧!明天再检查一递,没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已经很晚了?)钢一看着窗外,星星在漆黑的天空里闪烁着;看样子,自己昏迷的时间不只五分或者十分。
「医生,明天要检查的话……学校呢?」
「明天就请假吧!很高兴吧?还是说营养午餐里有你喜欢的菜色吗?」
「不是啦……那个……」钢一将视线转向母亲。「必须通知苏菲亚同学『我明天不能去学校』才行……不然即使她明天来了,也只是白跑一趟……」
母亲说:「说得也是呢,我知道了。」
「还有……弥宵姊呢……?」
钢一战战兢兢地询问,母亲露出微笑,用眼神望着门板。
「她在外面哦,要叫她吗?」
钢一点点头,母亲说了「那你先等一下吧」后,就跟医师走到走廊。
他在包裹着身体的温暖又柔软的床上打盹,过了好一会儿,弥宵被母亲推着,总算进入病房。
接着母亲说「妈妈跟医生讲一下话哦」,随即离开病房,留下钢一、弥宵以及沉重的气氛。
就这么沉默了一阵子,弥宵不发一语地低着头,并将视线从钢一身上移开。仍穿着制服的她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到刚刚才停止一般,而且还肿了起来;左手的手腕上缠着不显眼的绷带。
在钢一昏迷的时候,弥宵舍弃了决意自杀的糟糕念头;虽然看到她的脸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打从心底放心,还是得确认一下弥宵的真正想法——换句话说,就是「弥宵究竟讨不讨厌自己」。如果讨厌的话,理由又是什么呢?
『小钢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懂。』
弥宵曾经这么说过;难道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弥宵了吗?该不会是简讯?或许是自己写了什么让弥宵误会的句子,还是用字遗词不恰当呢?钢一绞尽脑汁思考着,但是……
(……我不明白,这么一来,不就真的像是弥宵姊所说的……)
即使不明白,再这么沉默下去,对钢一而言——对弥宵来说大概也是——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一般;如果弥宵再继续沉默的话,就只能由钢一主动开口了。
「那个……弥宵姊……」
弥宵颤抖了一下。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虽然我认真想过了,但是还是不懂……哈哈,这么一来,真的就像是弥宵姊说的呢。」
虽然他干笑了几声,试着装幽默,却只是让气氛更加空虚罢了。
然而超乎想像的,方才他所说的话让弥宵的内心动摇不已;只见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随之滴落。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