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听好罗,今天有件令人难过的事情要宣布。」
听见「难过」二字,幼稚园生的反应显得十分激动;在不安的喧嚣声中,园长以沉稳的声音继续说道:
「大家的好朋友『钢一』因为家里有点事情,今天要和我们幼稚园说再见了。」
教室里十分安静,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张大嘴巴。
老师彷佛耐不住寂静般地插嘴:
「呃……可是『钢一』并不是搬到很远的地方哦!大家上小学时或许会在同一个班级里遇到,所以到时候……」
老师一时语塞。
「再一起玩吧——」
虽然她最后又重复一遍「好不好?」却只有几个幼稚园生像机器人一般地说:「好——」
「……呃……」
尽管老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园长制止。
「好了,大家对『钢一』说再见吧。」
在师长的催促下,幼稚园生异口同声地说:
「钢一再见——」
但是「钢一」什么都没有说,直到最后都低着头,走出教室。
「在老师回来以前,大家要乖乖等着哦!」
说完,老师和园长也一起出去了。
然而当老师们不见踪影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整排队伍便打破寂静。
站在友实身旁,彼此交情不错的女孩们宛若爱聊八卦的三姑六婆般,悄悄地你一言我一语了起来。
「到底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如果真的是家里有点事情就好了……可是……)
当时的罪恶感彷佛积雨云般涌上友实的内心,罪恶感迅速扩大:下一个瞬间,猛烈的后悔便化作狂风暴雨落下。
此时,不晓得是谁说了一句:
「我知道,是友实的错,所以『钢一』才会离开幼稚园!」
这句话宛若闪电般贯穿友实。
「……什么?」友实抬起头,只见一名认识的女孩站在前方,不过她和友实不同班,不是蒲公英班的学生。
她是友实现在的同班同学,就读于五年三班的学生——高榇干春。
「『钢一』之所以不信任其他人,都是你的错!因为你践踏了『钢一』的心!全部都是你的错吧,乌龟~~」
高榇千春伸出食指,指责友实,脸上的笑容因为施虐产生的快感而扭曲,让友实的心脏感到一紧,心跳几乎快要停止。
「我……我……又没有这种意思……」
友实想解释,却说不出半句话。
随着高榇千春一步步地逼近,友实一步步地往后退,宛如受到对方的黑色气势所压迫;但是她的脚步随后便停了下来——不知何时,友实被包围了!这里完全没有蒲公英班的人,将友实团团围住的五年三班同班同学异口同声地指责她。
是友实的错。
是友实的错。
是乌龟的错。
是乌龟的错。
恶意的连呼产生回音;她已经搞不清楚这些声音究竟是响彻整个空间当中,还是只在她的脑袋里产生回响。
友实发出惨叫,蹲了下来,抱着头闭上眼睛,世界融解在黑暗当中。
画面转黑——
当友实醒来时,最先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接着才听到闹钟的响声。
(……今天又作了这个梦。)
她缓慢地撑起上半身,关掉闹钟,接着用手拿起眼镜并戴上。
虽然视线很清晰,脑袋里却依旧笼罩着沉重的阴霾。
野生鸟类在窗帘外嘈杂地鸣叫着。
醒来的情绪真是恶劣,每次梦到那个梦的早晨都是这样。
从以前到现在,友实已经作过好几次这个梦了;虽然一部分内容是她想像出来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事实。友实过去曾经践踏一名男孩子的好意——对她而言,这是很不愉快的记忆。
以前作这个梦的频率大约是一、两个月一次,但是自从升上五年级后,几乎每周都会梦见一次。
理由肯定是因为自己和「他」同班的关系。
(真不想上学……)
她每次醒来都会这么想。这几年来,上学的日子都让她感到十分痛苦。
即使发高烧到四十度也无所谓,她真的很希望能感冒请假不去上学;然而每次当她这么期望时,感冒的咳嗽症状总是不会发生。
而且友实也没办法装病。
就算表示:「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母亲依然会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说:「很严重吗?有发烧吗?稍微忍耐一下,去上学吧!」根本不管她有没有说谎。
自己还得迎接这样的早晨多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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