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

  安娜丽莎抽了抽鼻子。

  说起来,几乎什么都没带就逃出来后,不得不忍受身上稍微有些贫困。三天里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也好,运动部用的淋浴室里温吞的开水也好,从大学研究室借用的毛巾发霉发臭也好,用那个霉臭的毛巾在硬床上挤在一起睡觉也好,不得不去忍耐。

  想要吃玛丽艾露的手工料理。想要在干净的床单上横躺着。想要在东方式的浴缸里浸没到肩膀一直数到一百。

  想要回去。想要回家。

  但是,回去的话……

  安娜丽莎抽了抽鼻子。

  英格丽特摆出最后通牒是三天前的事了。

  恐怖行动后的一个月,阿金库尔的新型炸弹将沙比亚的乡下镇子同紫色闪光一起吹飞的那一天。炸弹的冲击波使全世界都被震撼了。虽然一部分媒体和反战运动家针对以维斯托尼亚为首,把市民卷入的与沙比亚内战相关联的国家,进行谴责和示威游行,但去听那些闲人蠢话的政府关系者一个人都没有。

  为了阻止沙比亚内战的扩大和抑制第四次西方大战的目的而投下的新型炸弹正如希望的那样,作为『镇静剂』取得了相当大的效果。实际上,正对正规军进行大规模投入的里比脱利亚皇国,为大军一下子就变成尸山的可能性而犹豫着。当然,里比脱利亚也一度说过要派遣军队,不派遣的话同国家的脸面相连的招牌就会轻易地跌下来。只是,派遣就得大规模派遣,暗中修正阿德拉军团的强化。

  这强烈的『镇定剂』效果不仅停留在里比脱利亚皇国。

  和里比脱利亚一样检讨着大规模派兵的国家催促着重新考虑,慎重论占据优势的国家也力求大幅度地增加情报收集活动。其它地方,沙比亚也涌起了巨大的反响。面对轰炸,从反乱军向共和政府、人民解放战线叛变的市民急速增加,当地的外国军开始为怠工和恐怖行动而烦恼。

  然后,炸弹的冲击波传到了安娜丽莎。

  直到因果律被猛然转变的那天,安娜丽莎不管怎么讲都没在好好地进行研究开发,不,表面上是这样。克劳斯带来的别处的研究开发,无法才用到直接的战斗,只能偶尔协助极端次要的研究开发,像英格丽特要求的那样『强力的家伙』是在没法作出来。

  不可能想不到办法的。反过来讲,恐怖行动之后安娜丽莎的脑浆像是被漆黑的感情驱使一样,喃喃着向安娜丽莎说出了数种兵器方案。复合装甲甚至是腐蚀性气体,满满一汤勺就能将一条街整个污染的天然痘病毒。不论隐藏在什么地方都能无须顾虑地烧死的扩散型燃料汽化弹头。能够贯穿等级IV的防弹衣后在体内复杂地变换轨道的步枪弹。

  从大量破坏到单人杀伤的所有杀戮和破坏的想法一起,安娜丽莎的才能持续喃喃细语着。一想到拉贝提亚,就想让做了那些的家伙们尝尝血的报应。

  吐了。

  随着意识的远去而吐了。每次浮现起暴力的想法,安娜丽莎就会因为良心而使胃像被踢了一样,胃中空空的依然不断吐着的安娜丽莎被痛骂所埋没。你所尝到的恐怖和痛苦是和你所做过的事情相对的因果报应。肮脏的杀人犯还没有杀够吗。

  安娜丽莎知道,不止是玛丽艾露和克劳斯,连曾经对立的技术班也在保护自己。他们报告说,是因为自己力量的不足而停滞了开发计划。对拉姆斯提博士无需指责,处分应该由我们来承担,这样说道。

  哭了。

  为对于他们温柔的感谢和自己的矮小,安娜丽莎哭了。

  但是,他们的盾牌保护了安娜丽莎,直到阿金库尔的炸弹爆发的瞬间。直到端庄秀丽的人偶一般面无表情的英格丽特对研究室做了什么。

  甚至是克劳斯也无法反驳。甚至是玛丽艾露也无法插嘴。那天的狮子十字章现役最年少佩戴者,像是拿到那个勋章的『卡哈瓦卢卡的惨剧』降临的时候,只有令人毛骨悚然得平静地、安稳地、没有全部烧尽的凶暴充斥着。

  “这是最后了。这周里提出新兵器开发计划吧。不行的话,去协助鲁道夫博士的研究。不喜欢的话就逃进修道院为了世界和平向神祈祷吧。”

  安娜丽莎逃跑了。

  吸回再次垂下来的鼻涕,安娜丽莎只能看向天空。

  从贝露哈根理工大学的时钟塔向上看去的夜空中铺满了星星,月亮通明地发光着。眼下是生活的灯光闪耀着。漫天的星空和美丽的夜景。抒情的景色勾起感伤的气氛。

  不过,安娜丽莎一看到星空就为了解开宇宙的真理而开始思索。

  宇宙之谜,世界的真理,为了解明这些而倾注所有的才能,大方地向拥有同样志向的同伴分享那个成果。与战争和国家结合之前的科学像是婴儿一样纯粹无垢,那样的崇高。但是,科学自己放弃了那个理想的时代,再也不可能恢复第二次了。

  这是就算安娜丽莎个人也说得出来的事情,注意到那个,一个格外大的鼻涕垂了下来。

  不知多少次抽着鼻子的时候。

  “晚上好,博士。”

  “!?”突然被打招呼的安娜丽莎鼻水喷了出来。心脏也似乎要从口中跳了出来般惊讶着回过头去。

  克劳斯正站着。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别说是足音,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就那样唐突地登场的方式让人想到的不是狐狸而是幽灵。

  深灰色的制服和同种颜色的外套上穿着外褂,戴着船形军帽的克劳斯环顾四周。

  “不错的地方呢。夜景很漂亮啊。”

  “为、为、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瞥了眼过于吃惊到都站不起来了的安娜丽莎,克劳斯像是父亲一样叹了口气。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