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师?」
「……没什么,演奏前我通常都这样的。」
萨里艾尔不太高兴地回答,但他那不悦的情绪,总觉得像泡沫流光的香槟那么无力。阿玛迪雅眨着眼睛看了小桃一眼,察觉到她眼神的小桃也只是苦笑地把头别向旁边。
「该不会是我们打扰到您了?」
「……没有。」
萨里艾尔依旧那副德性回答。结果,趴在地上的虎子代替不知所措的阿玛迪雅盯着他说:
「怎么了?你那个『不知所措』的老毛病又出现了吗?没事发什么愁啊?你不是说要引导那个老人上西天吗?」
「你很罗唆耶……」
萨里艾尔皱着眉头回答虎子带有挖苦意味的话。
但是,眼神立刻又变了。
「虎子,你听过海森的演奏吗?」
「听过,当我得知他是那天晚上的演奏者,就产生兴趣了呢。」
「那么,你觉得如何?」
「放心吧。看在阿玛迪雅的面子上,今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萨里艾尔被虎子的答覆气得两眼往上吊,小桃与阿玛迪雅则不知不觉向两人行注目礼。
「你都没有感觉到吗?像是那天晚上,你不也说很喜欢吗?今天那家伙,不是那天晚上的他所能想比。根本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那件事你完全不知道吗?」
萨里艾尔表情严肃地逼近虎子,虎子的胡须则是不断抽动。而他有别于人类的直长虹彩,静静凝视着萨里艾尔的灰色眼睛。
「我觉得……他的确有两把刷子哟。他的演奏并非普通音乐家所能办到,也让我欣赏到很棒的音乐。老实说,我心里是那么想的。」
「就那样而已?」
「你这句话很奇怪,难不成还想听其他的说法吗?」
「那个嘛……」
萨里艾尔因为不耐烦而语塞。真心话与场面话,敬畏与自尊。各种对立不一的情感互相抵触,也让萨里艾尔的舌头变得沉重。
虎子用他长长的尾巴「啪」地拍打地板。
「萨里艾尔,在下知道你对『那方面的音乐』感到自卑,也无意肯定或否定那种音乐。但是,你内心的纠葛应该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吧?所以你干嘛那么泄气呢?难不成先听到他的演奏就心生动摇?还是说你的本性就那么软弱?」
「……喂,虎子!」
原本默默在一旁观看的阿玛迪雅,因为听不下去而插嘴责备虎子说的那些话。可是,仍躺在地上的虎子当做没听见阿玛迪雅的忠言而继续说下去。
「这世上并非只有『那方面的音乐』才称得上是音乐吧?你就是你,只要照往常那样演奏就可以了。请你来演奏的学生,不也是那么希望吗?既然这样,所谓的职业音乐家,不就是要回应委托人的请求?你自己也常把那句话挂在嘴边的。」
虎子讷讷而言的那番话相当有说服力。连阿玛迪雅都没再插嘴,小桃则「嗯!嗯!」地点头表示赞同。唯独萨里艾尔,苦着一张脸低头思索。
不久,他喃喃说道:
「……我不要。」
萨里艾尔开口了,彷佛不服输的小孩初次说真心话那么笨拙。
「现在我在这里演奏,然后取悦宾客——那又什么意义?那么做『只有取悦观众那种意义』而已嘛?这不就中了周遭人们的下怀?中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
小桃与阿玛迪雅互看对方的脸,虎子则讶异地皱起鼻子。
「你在说什么?」
「所以!我说我不要!我就是不懂!『只有』我的音乐受到高度评价,为什么那种音乐不会被评价呢?那么棒的技巧!经过干锤百链的考验!还有支撑它的努力!为什么都被看得这么轻呢?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懂呢?是他们都不想了解吗!我……我只是想毁灭那种自以为崇高、高尚的音乐,『并不是想要贬低艺术』!」
那是萨里艾尔难得如此率直吐露出内心的情感。别人不仅很难理解,搞不好还觉得他很傲慢。抑或是觉得他只是在闹别扭而已。不过,对萨里艾尔本人来说,却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表情讶异的虎子——
「……要是被那老人听到,应该会嗤之以鼻呢。」
他如此喃喃说道。
「萨里艾尔呀,那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哦。理解不理解应该那个老人决定的,不是你所能够过问的吧?而那也是在下所谓的『多管闲事』。」
「我当然知道!可是:心里就是像这样……很烦闷。有种不干脆的感觉!」
「那也是你个人想法的问题吧?这世界又不是以你为中心转动,你是小孩子吗?」
「吵死了你!」
萨里艾尔已经无法隐藏内心的焦躁,因此凶巴巴地大骂。
「你呢,阿玛迪雅?」
「咦?我、我吗?」
「你不是也听了海森刚才的演奏?你有什么感想?」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