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良平理所当然会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但还是决定遵循岛上的做法。反正凭他一个人也无法改变现状,而且乡下地方或许大半都是这样的情况。以中央行政的想法评断地方事务,代表着都会人的傲慢心态。但他也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在工作上有所怠慢。碰到自己认为必须改革的地方,他也会主动拟出计划。
然而过了不久,良平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町公所的人际关系明显地划分成两派。虽然说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有派系问题,但这里的程度却超乎寻常。这两派简直就像是不同的生物一般,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土木课的矶田和总务课的室井甚至不愿彼此交谈。室井毫无顾忌地说镇长的坏话,镇长则完全无视于室井的存在。这简直就像是在办公场所中,同时存在着两组不同孩子王带领的帮派。
「小仓和八木之间的战争,到现在还在这座岛上上演。」食堂打工的欧巴桑附在良平耳边说。弟弟经营土木业的小仓武是现任镇长,而女婿同样经营土木业的八木勇则是前任镇长。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六十年,简单地说,就是土木建筑业者之间在互相争夺公共工程。」欧巴桑以高兴的表情说完,便像卡通里的狗一般摇着肩膀嘻嘻笑。
根据欧巴桑的说法,自大战后岛上的镇长便一直由这两家之一担任。每次镇长轮替,所有的上下关系也会跟着倒转。八木在当镇长的时候,室井担任土木课长,矶田则被远派到膳食中心,甚至也有前任副镇长被下放为清扫课一般职员的例子。公共工程的分配理所当然地交给镇长的亲戚处理,敌对一方只能接最下层的工作。这种报复行为永无止尽地延续下去,
「怎么能放任这种情况不管呢?」良平皱着眉头问。欧巴桑则说:「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反正这就是传统,没办法。」她似乎并不以为意。
顺带一提,这位欧巴桑是小仓派的。理由是因为她丈夫是渔夫,而小仓给了渔会不少的补助金——她告诉良平这些事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有一丁点的罪恶感。
而此刻,这座岛上的选举终于要展开了。
「喂,宫崎。就算你是东京派来的,也不准你袖手旁观。」
在居酒屋「御多福」,良平被喝醉的矶田拉扯着耳朵。良平刚刚工作结束要回家的时候,在停车场被矶田逮住,直接拉到这里来。
「没错,东京人根本不了解人口稀疏地区的选举。弃权是最卑劣的行为。」
渔会的塚原也以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良平说。千寿町虽然也隶属于东京,但这座岛上的人却只把位于本州岛上的首都称作东京。由于隔着海,大家都不觉得自己属于首都的一部分。
「我并没有说我要弃权。」良平语气含糊地说。他已经被连续斥责了一个小时以上。
「那你要投谁?小仓先生还是八木那臭老头?」
「我必须先听听双方的政见,再决定要投哪一位……」
「笨蛋!」这回换成后援会会长——经营土木建筑公司的岩田董事长——敲他的头。「哪来的什么政见!」
「你是说,没有政见……?」
「听好了。小仓先生要整顿港湾,八木那蠢蛋要建设农业实验场,两人的政见就只有这样的区别。你在讲什么天真的屁话!」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待两年,这场选举根本和我无关啊。」
「那可不行,一票就是一票。」
「没错没错。」
三人带着凶狠的表情点头。
良平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夹起盘中的料理。这里不愧是四面环海的岛屿,每一条鱼都很新鲜。在这当中也不断有人替他倒酒,以近乎强迫的态度逼他喝下去。
「可是,只有我这一票,也差不了多少吧?」良平很小心地说。
「之前不是也告诉过你了?上回的选举只差五票险胜,害我们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要让八木那白痴连续两届夺得宝座了。」矶田拿起空酒瓶,对着厨房摇了摇。「喂,我们还要加酒。」
「矶田在八木当镇长的四年之间,都在膳食中心帮人添饭。你可以想像吗?五十岁的大男人要帮中小学生准备午餐欸!」
塚原将上半身往前探,涨红着脸说。
「也听听我的遭遇吧。」岩田董事长插嘴。「我在八木当镇长的那四年,一直都在做最下层的烂工作。那可不仅仅是获利减半之类的。我当时连挖土机都拿去典当,过着负债的苦日子。」
岩田董事长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忿忿不平地说。这个男人的妻子似乎就是小仓的妹妹。也就是说,他也算是小仓的亲属。
「可是换过来想,八木阵营目前也是处于这样的境遇,两边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吧。应该是找出和解方案的时候了……」
「别开玩笑!战争就是要拚个你死我活。」
「不用对八木那种粪渣手下留情。」
「没错,八木那屁虫根本就是……」
三人纷纷开始辱骂敌对的阵营。良平曾听说过去也有岛上的年轻人受不了两派恶斗而出马竞选,但最后连一百票都没得到,还被全岛居民排挤,最后只能选择离开这座岛。两派决战才是岛民的共识。
「请问,如果我真的依附某一方的阵营,到时候那个人要是输了会怎么样?」良平战战兢兢地问。
「你剩下来的任期就会很不好过了。」
「没错,大概会被派去整理千寿山的登山步道吧。」
「可是我只是外派到这里的人啊。」良平感到无法了解,不禁拉高了声音。
「那又怎样?千寿岛享有治外法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