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伊良部先生。如果只是担忧国事,随便找个茶馆里的阿猫阿狗都会吧?我的不同之处在于拥有一千万的读者。只要我高兴,要让一两个议员落选也不是难事。也就是说,我拥有影响力。拥有力量的人如果不好好利用,就是罪恶。更何况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啊。」
「嗯嗯,原来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可是老满不就是老满……」
「真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满雄叹了一口气,喝下咖啡。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还是把秘密告诉这个怪人了呢?「算了,你快开药给我吧。我要可以治好那个什么恐慌症的药。」
「我顶多只能开给你上次那种精神安定剂之类的。」
「没关系,那个也行。还有,我每天晚上都会在大厦门口面对记者的闪光灯。你有没有什么可行的解决方式?」
「你要不要戴墨镜?或者是把门口弄亮一点,让记者可以不用开闪光灯就照相。」
伊良部把花生米丢到空中,很有技巧地以嘴巴接住。「很厉害吧?嘿嘿嘿。」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满雄独自摇摇头。竟然有人能够在天下无敌的田边满雄面前摆出如此旁若无人的态度……
他拿了药便离开医院。回到车上,他推了一下留在车内等候的木下。
「喂,你干嘛告诉那个蒙古大夫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
「这、那个,我只是觉得应该把症状描述清楚,医生也比较好下诊断……」木下支支吾吾地辩解。
「哼,今天暂且原谅你。」
满雄靠在后座的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景色。人们似乎都过着和平的日子。
原来是棺材……满雄喃喃自语。那个医生还真是口不择言。他现在的感受就好像突然被迫面对自己一直在回避的东西。
死亡是无可避免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他现在还不能死。身为全日本发行量第一的报社董事长,他具有重要的使命。现在的日本还有太多地方必须改革。他还不能把担子交给无能的后进晚辈。
车子停在交叉口,一名老人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穿越斑马线.这个老人的年纪一定跟自己差不多吧?他不想看对方的样子,便移开了视线。
老实说,满雄并不在乎一辈子持续工作。如果不再有人需要他,他大概会一口气衰老很多吧。如果每天都无所事事,他一定会感到无所适从。
「喂,我要去一趟眼镜行。」他命令司机。「还有电器用品店。」
公司专用的宾士车飞快地穿梭在东京的街道上。
当晚满雄结束餐厅的应酬回到家中,记者们照样守候在门口。他让年轻秘书拿着打光灯和电池先下车,将照明打在车子的后座。他自己则趁这段时间戴上墨镜。
接着他打开车门,在灯光照射下走出车子。记者们都露出困惑的神情。
「怎样?这么亮应该就不用开闪光灯了吧?感谢我吧!哈、哈、哈!」
这时虽然没有闪光灯亮起,但快门声却比平常多了很多。
「董事长,听说新山选手代表已经提出具体的罢工方案和日期了。」
「又是这个话题!新山应该也要替球迷想想才对。选手罢工最伤心的就是球迷吧?」
「那么球迷难道就不会因为球团被裁减而伤心吗?」
「别乱说,裁减球团是为了提供更高品质的球赛,这才是真正在为球迷服务。你是哪家报社的?朝日?还是文春?反正你们都只会写我的坏话而已。好了,快让路。」
有人踩到他的脚,而且还是高跟鞋的鞋跟。他因为剧痛而扭曲了脸。
「可恶!叫你们让路是听不懂吗?」
他大声怒吼。大家似乎都在等这一刻,纷纷把相机凑过来。
「这群笨蛋!你们是猴子吗?」
「您刚刚说我们是猴子?」一名记者把麦克风伸向他。
「说了又怎样?」
「我要求您收回这句话。」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们根本就是从猴园跑出来的。」
他不自觉地举起拐杖。这时围绕他的人墙瞬间往后退,让他成了绝佳的摄影题材。现场简直就像一场摄影大会。
他又中了记者的诡计——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却无法克制。他无法忍受容许白痴大放厥辞的社会。
3
满雄的一举一动越来越受全国民众的瞩目。他挥舞拐杖的照片甚至登上一般报纸的社会版。对于想要将他拱为反派角色的其他报社而言,雪茄和墨镜的组合是再好也不过的题材。秘书向他报告,有家报社甚至以「老大归来」为标题,把他比拟成黑社会首领。
至于体育报(※以体育、演艺八卦新闻为主要内容的报纸,风格较一般报纸通俗。)的报导更是肆无忌惮。还有报社特地去采访爱知县犬山市的猴园,并引用园方对此事的评论:「这种比喻非常令人不愉快。希望田边先生能够公开道歉。」面对这些愚蠢至极的报导,满雄根本懒得提出辩驳。
不过负责行销业务的董事似乎也担心这场骚动会影响报纸的销售量,婉转地向他提出建言。
「董事长,报纸贩卖店开始向我们提出抱怨了……」
「笨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