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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的观众哄堂大笑,祭坛上的满雄也不禁笑了出来。
「不过在田边满雄这号人物离开我们之后,不知为何却又会感受到莫名的失落感。不只是我,整个社会都为此感到落寞。这种巨大的失落感,就好比一座火山从日本列岛消失了,或是一座岛屿沉人海底一般。杰出的人物也许就是如此自然地在每个人的心中占有一定的份量。」
哼。这家伙的口才果然不错。每个人都专注地听他演说。
「我第一次碰到田边先生时才刚当上议员。田边先生当时已经是大日本新闻的政治新闻部首长。他以和善的眼神对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议员说:『喂,泉田。政治人物一定要受到记者的欢迎才有可能出人头地。有记者来采访,就要给他们一点回馈——即使是很小的话题也行。当记者知道在你身边可以听到有趣的发言,自然而然就会聚集过来。无趣的人就算人品再好也没用,有时甚至可以提供稍嫌粗暴的发言。恶名总是胜过无名。政治家就是要有服务观众的精神。』到现在我仍深信,田边先生正是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理论,随时贯彻服务观众的精神。晚年他身为东京巨力队的老板,提供无数粗暴的发言让记者高兴——田边先生,你一定是个以提供人们喜悦为乐的人吧。你一定很喜欢看到人们高兴的脸孔。田边满雄是一个相当具有魅力的人。如果有来世,我盼望能在那里和他重逢,抛开立场的不同尽情讨论政治的话题,让我们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在此说一声,再会。」
观众给予相当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人起立鼓掌。泉田转向满雄,半开玩笑地鞠了一个躬。
满雄板着脸搔搔鼻头。
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满雄心想。不过此时他心中顿时轻松不少,他不知有多久没有体验到如此开朗的心情了。
烧香和献花耗费了数小时的时间,众人迟迟不肯离去。
晚上他和秘书举行慰劳晚会之后回到自家大厦门口,看到有几名记者聚在门口。
「搞什么?我不是说过要你们把我当作已经死掉了吗?」满雄一下车,就以强硬的口吻说。「不然我干嘛要举行生前丧礼?」他趁着酒意挥舞起拐杖。
然而情况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记者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手上没有麦克风也没有笔记本。甚至也没有闪光灯照着他。
「那个……」一名年轻的记者吞吞吐吐地开口。「虽然可能造成您的不便,不过可以请您以后偶尔跟我们聊聊天吗?每个月只要一两次就可以了。」
「啊?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像是政治或棒球之类的。」
「别开玩笑,我已经不打算对这些事做任何评论了。」
「不,这些谈话不会录下来。这点绝对可以向您保证。我们组了一个跨越公司藩篱的读书会,希望能够请到田边先生担任讲师……」
满雄仔细打量,发现这群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其中还有年纪可以当他孙女的女孩。
「你们以为我会答应吗?」他故意装出威胁的口吻,凶狠地瞪着对方。
「拜托您了。能够和政治家平等来往、甚至还深入他们私生活采访的人,大概就以田边先生为最后的代表了。」
「我们想听您谈谈从前报社的情况,或是采访时的轶闻之类的。」
记者们纷纷向他鞠躬请求。
「我们听说电视台的人也在打田边先生的主意,所以才连忙赶过来。这种事应该是先到先赢吧?」女记者淘气地说。
满雄吸了一下鼻子。哼,说得好听——他心想。不过这些家伙以现今的年轻人而言还算挺有礼貌的……
「好吧,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办法,你们就进来吧。我那里有很多别人送的洋酒,一个人喝不完,就请你们喝好了。那些酒凭你们微薄的薪水是绝对买不起的。」
满雄低声对他们说。记者们眼中露出光芒,甚至还有人发出小声的叫喊,兴奋地在原地雀跃。
年轻记者们跟着他走进大门。哎,结果还是闲不下来——满雄口中喃喃自语,脸上却微微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