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觉得很高兴。
这么一来,他就想试试阿钦跑法,他觉得现在的他应该可以毫无抗拒地办到。
正好走在走廊上听到院内广播找他,于是便试着实行了。
「精神科的池山医生、池山医生,请尽速到第一内科医局……」
「来了来了——」他快乐的回答,开始左右横向地往前跑。
擦身而过的护士吓了一跳而停下脚步。达郎一改以往的态度,对她投以微笑。他经过小儿科前面时,对小朋友们挥了挥手,看到他们开心的表情,他也觉得很愉快。
他觉得他又越过一面墙了。所谓的自由,一定是要靠自己掌握的东西。
但是,他还是不敢在白天时拉开窗帘。光是看到野村的头,他就会冒汗。
这天,他被叫去参加下午的教授会议。因为会议中要使用投影机做说明,他被拜托帮忙操作。
他一到会议室,就看到外科的仓本也在。
「怎么,连你也来帮忙啊?」
「我是书记,如果你敢把我跟播映员混为一谈……」达郎故意摆架子说。
「笨蛋,你不知道技师的身份比较高吗?」因为他们不同科,所以可以轻松地互开玩笑。
各科的教授都在这里集合了。只要看那些教授,就能理解大学的医学院有多么政治化。想被选为教授,重要的不是论文或研究成绩,而是要靠拍马屁和攀关系,还要小心不能干扰前辈教授的研究领域。
野村是最后到的,达郎吞了一口口水。对了,教授会会长是野村,他出席是理所当然的,达郎的脉搏开始加快。
「我要坐哪里好呢?」野村很有威严的说。
野村最近开始干涉医局的所有人事。由于周遭的人都奉承他,他很自然地变成了老爷大人。
「今天要看影片,就请您坐在萤幕的正前方吧。」负责联络的教授帮忙引导,野村就走在他身后。达郎以眼神向野村示意,野村便轻轻的点了头,不知是否为了公私分明,野村几乎没有在校园内跟他说话过。
「啊,这里好,这里是特等的观众席。」野村所选择的座位,就在放置投影机的桌子前面。这下达郎着急了,他眼前就是野村的头。
他突然心跳加速,他假装要倒茶并靠近仓本。
「喂,我来写记录,你跟我换工作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工作上的命令耶,擅自更换会被盯上的。」
仓本冷淡地拒绝他,接着会议开始了。
首先是各委员会的报告。接着由教务部长当主席,议题转到升级的问题。
达郎就坐在投影机旁边的椅子上待命。野村的后脑杓在桌子对面,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达郎不禁看得出神。
重新观察后,他发现野村的假发覆盖住头部百分之七十的面积,没有发旋。不,是有个漩涡状的部位,但是看不到应该要有的头皮。
混杂着白发这点让达郎感到同情,大概是戴黑色假发的话会跟侧发不搭吧。
为什么他戴着假发,还能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呢?达郎实在难以理解。那不自然的边线,就连小学生都看得出来。
他还是医局员的时候,野村在关西的姊妹医院当了三年院长后回到母校的那天,他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大家都不知该看哪里才好。因为原本应该光秃秃的头戴上了假发。
一开始这为学生和年轻的医局员们提供了笑料。大家都在背地里说「那个假发教授」,但是当大家知道达郎和仁美订婚后,这些话就再也没传人达郎耳里了。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他还是觉得失去了朋友。
现在大家是否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说着「那个假发教授」呢?处在大家的圈子外面,让他有点沮丧。
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把手放在桌上,托着腮凝视着野村的头。他的视线渐渐地被吸引,能够正视野村的头,这还是第一次。
会议主席交棒给事务长,这次开始介绍新开的地方民营医院。他们向麻布学院大学请求派遣医师到那里,此次会议便是要决定是否让他们加入麻布学院的体系,对方寄来了影像资料,教授们要看这些影像来决定要不要去视察。
「池山,把窗帘拉上。」
他依照事务长的指示拉起遮光窗帘,关掉室内的电灯。把带子放进录放影机,按下播放键,影像被投射在正前方的萤幕上,画面中映出某个人的头影。「喔,抱歉。」野村说着弯下身子,深深地躺在椅子上。他的头有如田里的西瓜般,轻轻的靠在桌子边缘。
达郎又吞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那一点不动。
「设备好像很齐全的样子呢。」
「环境也不错。」
「距离渔港很近,鱼好像会很好吃。」
「哦,那还满重要的。」
教授们和睦的对话着,但达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野村的头小幅度的摇晃着,他开始打瞌睡了。
达郎像被磁铁吸引一般地探身向前。他的两手微微颤抖,冲动涌上他的心头。就拉掉假发看看吧!谁也没在看这边。
应该意外地能轻易拿掉吧?假发不可能用胶水固定住,一定是用发夹之类的。光头医学院院长,当电灯打开时,教授们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的头有种麻痹的感觉,就是转了好几圈之后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