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拓也打了一个嗝。
「拓也!」仁美立刻加以斥责,并狠狠的瞪了一眼。
「嘿嘿嘿!」拓也看起来很开心。突然,达郎也想「嗝!」的一声打个很大的嗝。在达郎的老家就可以很自然的打嗝,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责备。
假如他打嗝了会怎样呢?野村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呢?
他正在喝啤酒,随时都能打嗝。他吞了一口口水,脉搏加快。
不行,他办不到——那么做一定会流动着一股不愉快的气氛。
他挺直了背深呼吸,眼睛正好和野村对上。
「这红酒满好喝的,达郎也喝一点吧?」野村将身体弯向前,在达郎眼前的酒杯中倒入红酒。
达郎不自觉地看向野村的发际,他的视线都被抓住了。就在此时,他冷不防地举起左手,犹如蛇抬起头般,轻轻地。野村惊讶的抬头看他。
糟糕!自己是在做什么?达郎的脑中一片空白。
「啊哇哇哇!」他打翻了杯子,红酒全倒在餐桌上。
「喔,糟了。」
「对、对不起!」达郎越发焦急,他站起身来。在这同时他失去平衡,连同椅子一起往后倒。他的脚撞上餐桌,整个桌子都在上下摇晃。
「老公!」仁美的声音传来,餐具发出很大的声响。达郎的后脑重重地撞上地板,满天星斗在他眼前闪烁。
「你在做什么啊?」「达郎,你要不要紧?」母女同时说道。
「啊哈哈!」只有拓也在笑。
「啊、我……对不起!」达郎变得语无伦次。
他急急忙忙站起来,将凌乱的桌子恢复原状,手不停地在发抖。
「老公,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没,没什么。」
他的表情僵硬,不敢看其他人的脸。达郎感到背脊一阵凉意,刚才他确实是想要剥掉野村的假发,手自己动了起来。
野村是如何看待女婿的怪异举动呢?
达郎开始害怕自己。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拿掉野村的假发。
「你想打就打啊!只不过是个嗝。」
伊良部说完,还真的发出打嗝的声音,并露出牙龈大笑。
「单身汉少说得那么轻松,我岳父家可是个令人拘束的地方。」达郎皱了一下鼻子回道。
他只说了关于打嗝的事,但还是不敢说出野村假发的事,伊良部一定会觉得好玩而到处宣传。
「你的手就因为忍住打嗝而发抖?」
「是啊,不好意思喔。」达郎说谎了。
「因为你大学毕业后变得稳重了吧。」伊良部喝着咖啡说:「我有听到仓本他们说你和野村教授的女儿结婚后,变得越来越正经了。你以前不是宴会部长吗?」
「仓本说的?」
「大家说的,说你变得很无趣。你是不是在无意识中压抑自己?」
达郎沉思。他在学生时代的确非常喜欢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也曾带头恶作剧过。在大学创办者的铜像绑上兜档布的,是年轻时假装粗鲁的自己。
「你要不要再次改变个性看看?好比说每天早上摸护士的屁股之类的。」
「别说蠢话了。那是性骚扰,会演变成严重的问题吧?」
「那在桌子抽屉里放假蛇呢?」
「护理站会提出抗议的。」
「你就多做这类的事情,持续一年后周遭的人也会认了。个性是一种既得权利,只要让别人认为如果是你那也没办法了,你就赢了。」
达郎不发一语地喝着咖啡。虽然不同意,但他能够理解。厚脸皮的人会让身边的人习惯他们的厚脸皮,然后变得更厚脸皮,伊良部就是如此。还是学生的时候,伊良部即使放屁,大家也只是说句「原来是伊良部啊!」就算了。
「你的破坏冲动怎么样了?你有按警铃吗?」
「怎么可能按啊!」达郎皱眉说:「不过倒是有很多好像要做出什么事的微兆。」
「比如说?」
「在听忧郁症患者说些阴暗的话时,我会突然想说『那你就死一次看看啊』。然后拼命的咬牙忍住。」
「那句话连我都不会说。」
「废话,说了就完了。」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吗?」
「在学生们的解剖实习结束后,我会想开玩笑地说『那等一下去吃点内脏串烧吧』……」
「啊哈哈!我渐渐了解了。阿池,简单讲就是你想做些可能会被人讨厌的轻率举动。」
「啊啊,也许吧。听你这么一说……」达郎轻叹:「我没有窃取经费或是偷卖药品的欲望喔,那不但阴沉,也不有趣。不过,想躺在严肃护士长的膝上之类的念头在心中骚动不已。」
「阿池,你还是得回归童心、突破现状才行。就因为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才更需要发泄情绪啊!」伊良部靠在沙发上,翘起他的短腿说道。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