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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有八十人出席参加麻布学院大学医学院的同学会,同届的毕业生有一百五十人,这样的出席率可说是不错的了。这是三年一度的例行活动,今年是第四次举办,毕业后已经过了十二年,医学院里最年轻的人也有三十六岁了,所以过去的同学们也都散发着中年的气息。
身为附属医院的医师兼大学讲师的池山达郎,他一边喝着稀释过的烈酒一边环视会场,有人特地从其他地方县市到东京来,很多好久没见的人都在场。
「喂,今年举办得还真是盛大呢。」一起工作的外科医生仓本拿着寿司说。
每次的会场都在一流饭店里,但今年的料理特别豪华。
「是吗?」达郎装作没发现的样子说。仓本听了,用手肘撞了下达郎的侧腹说:「你这家伙还装傻啊!是因为野村老师升为医学院院长了吧?」
台上摆饰着金色屏风,坐在其前方的是前任外科主任教授,现为医学院院长的野村荣介。这个男人是医学院的新任掌权者,同时也是达郎的岳父。
「如此一来,你也确定能当上母校的教授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应该是会被途到哪里的市立医院去,在那里度过余生才对吧!」他轻笑言道,左右挥动手掌。
「说什么傻话,哪有人会把重要的女婿送到别的地方去?」仓本开玩笑说道。
达郎是在五年前和野村的独生女结婚。没有人帮忙说媒,是对方主动提出的,被招待到野村家的年轻医师中,他对达郎特别有好感,也算是把他当成次男吧。而且,野村非常宠爱女儿。
刚开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后来也渐渐接受了。可以成为教授的自家人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既然他都已经是大学讲师的一员了,不能当教授的话就没意义了,达郎虽不是个野心家,但也有这种一般人的烦恼。
「去精神科的话不就没竞争对手了?」
「喂,我才不是因为那种不单纯的动机转科的。」达郎白了他一眼。
「开玩笑的啦。」仓本耸肩说,然后大口吃下鲔鱼寿司。
达郎会在研修了两年内科后转到精神科,纯粹是因为对医学的兴趣。事实上,他在精神药理学的研究上也有相当的成果,被认为是因为「普通科」不拿手才逃到精神科,对精神科医生而书是种令人困扰的偏见。
「对了,那个鲔鱼肚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呢。」达郎说。那是很漂亮的霜降肉。
「在正中央的寿司摊,不快点去就要卖完咯。」
「已经太迟了。」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地方大学副教授拍拍达郎的肩膀:「伊良部来了……鲔鱼、海胆全都进了那家伙的胃了。」
「伊良部?是人称医学院之灾的伊良部吗?」达郎皱眉说。
「除了他还有谁?他上次没参加,所以已经有六年没见到他了。肚子都突出来了,完全变成一个中年欧吉桑了。」
「他从以前就像个老头了吧?我刚进大学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讲师耶!」仓本说。
「对啊对啊!当我听到他也是十八岁时,还想说东京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呢。」别的老朋友也加入话题。
「我记得他是要继承大医院的少爷吧,他是在小儿科吗?」达郎问。
「那个啊……」这次是个女医生晃着双手走近说道:「如果病人是小孩子的话也许可以应付,因此他才到小儿科的。但是他好像会跟患者的小孩子打架,因为他跟小孩子的水准差不多吧。听说家长们纷纷要求赔偿,他就转到精神科去了,现在是伊良部综合医院的精神科医师。」
「咦——那不是跟池山同行吗?跟他好好相处比较好吧?」不知是谁笑着说道。
「别把我跟伊良部相提并论。他能毕业是因为秋筱宫殿下(※秋筱宫殿下,日本皇室的第二皇子,秋筱宫是宫号。)结婚的特赦吧!」
「那全都是靠他父亲的力量,怎么说他父亲也是日本医师协会的有力人士。奇怪的是他通过国家考试这件事吧!连共济会的关说谣言都出现了。」
大家纷纷说着关于伊良部的传言。从大学时代伊良部就是话题的宝库,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怪异——在骨骼标本涂上萤光漆、订做丝质的白袍、把野猫抓来注射维他命,还有人说中庭池塘里的鲤鱼都被伊良部给吃了。
「快看,他跑去吃烤牛肉了。」副教授说,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
伊良部在会场中央。这个比以前还胖的老同学请服务人员切肉,并在盘子里装得跟山一样高。
「他到底想吃多少啊?」
「什么多少,应该是全部吧!站前那间索尔亭的烤肉吃到饱,都被那个男人吃到活动中止的事,你忘了吗?」
伊良部在原地大快朵颐,他痛快的把牛肉吞下肚。
「哇!他在看这里了。」
「视线不要跟他对上,假装没看到他。」
他们围成一圈并改变话题,最近景气真差啊——他们僵硬地笑着并勉强继续聊天。有个黑影接近了,由于其身躯庞大,不管愿意与否都会看到他。
「各位,好久不见了。」伊良部以开朗的语调说。大家想无视他的存在,但是他用肚子拨开他们,走进大家围起来的小圈圈里。
「唷,伊良部。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嘛。」没办法,达郎只好回应他。
「怎么了?都聚集在这个角落。你们不吃餐点吗?」
「本来想吃寿司的,但鲔鱼和海胆好像都卖完了。」女医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