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你有读过书吗?」
「有!我是大学毕业的。」
公平有点生气。马戏团现今也已是个很好的公司,营业部及业务部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大学毕业的。所谓的杂技人员隶属表演部,其人数不到所有职员的一半。位于静冈的总公司有独自的大楼,也有训练动物用的广大场地,和职业棒球的球团一样,马戏团也是种大规模的表演商业。
「那你为什么会在马戏团工作?」
「因为我父母以前是马戏团的团员。一开始我本来不想和父母做同样的工作的,但是当我进入大学面临就业时改变了想法,觉得当普通的上班族很无聊……」
「你很擅长运动咯?」
「我的身体很轻盈,应该是遗传吧。不过也有完全不懂特技表演的外行人加入表演部喔!像现在我太太是表演走钢索或跳舞,她就是从短大的家政系毕业的。」
「那我也办得到吗?」伊良部说。
「办得到的。」公平认为他在开玩笑,便随口说了客套话。
「重要的是训练。离地五十公分的平衡木如果拉高到离地十公尺,是否还能平稳走过?这就是一般人和马戏团员的差别。所以比起技术,更应该克服的是恐惧感。」
「哦……原来如此。」
伊良部频频点头认同公平的话。「如果要做就要选空中飞人吧!」他自言自语着。
「医生……那个,我的药呢?」
「药?什么药?」
他果然没在听——公平叹气,告诉伊良部他晚上都睡不好。他也说了最近自己缺乏冷静的事,自他满二十岁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打人。
「那我开安眠药给你,并持续帮你注射维他命吧。」
伊良部一脸悠闲的笑容。他下巴的肥肉摇摇晃晃,让公平联想到来自中非动物秀的河马。
「空中飞人啊!真令人期待。」伊良部看着远方说道。
说得好像隔天就要玩高空弹跳的澳洲观光客一样,难道他想亲自上阵?不可能吧!于是公平也没多问。
「那明天见咯!」
伊良部向他挥手道别。受到伊良部的影响,他也挥了挥手。
公平离开诊疗室并走上一楼大厅。耀眼的阳光从一整面的窗户照进来,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他不是在作梦吧?公平捏捏自己的脸颊。
回到屋子,妻子绘理正在和三岁的儿子洋辅玩耍。屋子是指团员们在公演的场地所居住的旅行拖车屋,在公平他们的马戏团则如此简称。巨大的帐棚后面设置了许多台屋子。
「午餐要不要去Denny's(※连锁家庭餐厅名。)吃?」
公平接受妻子的提议。他们约好假日要让她从家事中解脱。
一年当中大约有四十个礼拜都在巡回公演。屋子里从厨房到浴室都一应俱全,真的就完全像是个「家」。公平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从这里去学校上学,因此他小时候还会经以为每个家庭都有长颈鹿和斑马。他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几次学,大多才相处两个月,就得和才刚认识的朋友分别。所以团员们的向心力都很强,团里的小孩子都是兄弟姊妹,大家都很了解彼此,是一辈子的挚友。
然而最近,马戏团的后台却完全变了样。和日本社会相同,团员们都小家庭化了,住在饭店或一周公寓(※租借期以一星期为单位的公寓。)的夫妻增加了,如果有小孩也会选择独自出差到外地公演。年轻团员们开自家的车,偏好外食,团长变成了「社长」,见习的新人则变成「实习社员」,公司广招职员,像公平这样在马戏团里土生土长的人是少之又少了。马戏团的整体组织已现代化,顺便也个人主义化了。
尤其新日本马戏团在今年秋天有大幅度的组织改革。公司将有经营困难的替身演员团队纳入旗下,并将那些演员们视为团员迎进团内。不认识的人一口气增加许多,团内甚至出现了派系。
「你明明还很年轻,却是个老古板。」妻子笑他,但他还是喜欢家庭主义,并不认为组织现代化只有优点。
「爸爸打过电话来。说想见见洋辅,叫我们下次休假时回去。」绘理说。
「才不要,当天来回太麻烦了。」
公平的父母已退离表演现场,目前在总公司当总务。以前是驯熊师的父亲现在都面对着电脑工作,所以能跟上时代潮流。
公平一家三口到了营地外,长颈鹿小麒悠然自得地把头伸出栅栏外,公平最喜欢马戏团的这幅光景了。
2
隔天早上九点,伊良部出现在马戏团里。
「有位医生来找主任您。」值班的年轻团员来跟公平报告。
「医生说是出诊,护士小姐也一起来了。」
他奂的来了?而且还这么早就来了。
「山下先生!」公平前往一看,便看到伊良部在侧门朝他挥手。伊良部身后停着一辆黄绿色的保时捷。「你们在开演前都会练习吧?也让我加入嘛!」他的笑容开心到令人想拍下来。
也让我加入?
「在那之前要先打针!」伊良部拍拍公事包说,公平只能看傻了眼。
公平在团内设置的保健室接受注射。同行的护士没有穿白色制服,而是穿着豹纹的热裤,伊良部则是穿运动服,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二人组。
小儿子洋辅也来了,他和伊良部并肩观察着针头刺入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