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多少会往好的方向思考了吧?因为有深思熟虑的人存在,才能为社会的安全把关啊。」
「老是要我扮演把关的角色,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你不考虑宾士轮胎那件事吗?」伊良部像个小孩似的噘起了嘴。
「这件事有什么关连?」
「若有人帮我把风,我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担心的事就交给别人,就像搭公车,如果所有人都几乎在下一站下车,像是社区啦、火车站前面之类的。
这时,通常不用自己按下车铃,可以让别人去按。放心啦,一定会有人按的,绝对不会坐过站。」
他突然有所领悟,原来自己一直在担任按下车铃的角色。
「因为那台宾士是院长的,就交给院长去担心就好,你说有没有道理?」
他无法理解这种跳跃式的逻辑,伊良部究竟是善变还是白痴?
「我还是自己做吧。」伊良部无邪地笑着。
他和伊良部谈到傍晚,然后离开医院。由于肚子饿了,他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吃了一客定食,朝着车站慢慢晃过去。
他又踱至上次的那堵高墙,不经意地瞥了瞥马路的尽头,居然看到身穿白袍的伊良部,伊良部似乎刚从医院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工具箱。
工具箱?到底该不该开口喊他?正当义雄迷惘的时候,伊良部已经坐进了保时捷,浑厚的引擎声在四周响起,车灯亮起,保时捷飞驰而去。
不会吧?义雄愣在当地。他真的把轮胎的螺栓拔掉了?这可是犯罪耶!要是造成车祸,就是伤害罪了。
这不能坐视不管,为了伊良部,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他走到大门口,窥视里面的状况,由于已经过了探病时间,没有穿着白袍的他,根本无法堂而皇之地走
进去。
此时,有一台宾士从里面开出来,开车的是个中老年男子。
啊啊啊啊啊!义雄的膝盖开始颤抖,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他才行。要是没处理好,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他跑着追上去,在宾士等待红灯时,他终于追上并拍打车窗玻璃,驾驶以惊惧的表情看着他。
「请开门,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义雄高声叫道。
那个男子并没有开门,反而用害怕的表情直视前方,当灯号转成绿色,立刻猛踩油门疾驰而去。
到底怎么回事?那院长好像误会了。
义雄继续追上去,街上的红绿灯很多,车子根本无法全速行驶。
为什么自己非得这么做不可呢?就像伊良部所说的:「担心的事就交给别人。」难道自己就是那个「人」吗?
他实在很想让车子停下来,所以他大喊一声:「快点挡下那台宾士!」他朝着前方大声地喊叫。这台宾士在院长的惊慌失控下猛烈撞上电线杆,散热器喷出了水蒸气,引擎盖也弹了开来,大批的行人涌上前来。
义雄追了过来,瞄了后车厢一眼,看到里面有个透明的垃圾袋,袋内装满了几百支针筒,院长正在驾驶座上口吐白沫。
「院长亲自非法丢弃针筒!医德堪虞!」
「报导作家岩村义雄,奋力不懈地追踪取材!」
世上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所扮演的角色可能无法改变了吧?
世上有必须被担心的人,也有自动自发为别人担心的人。
「其实我并没有拔掉轮胎的螺栓。」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觉得好受一点,伊良部这么说道。「我只是把厕所的水道堵起来而已,让大便排不出去。」
义雄无言以对。
「看来当报导作家是你的天职。」伊良部笑着说,身体深深地陷在沙发里。「乐天的人根本没办法做这个工作。」
听起来似乎言之成理。
这么说来,担任精神科医生也是伊良部的天职,因为他有让人不会往坏处想的天性。
「医生,这次我搬到本乡供膳的宿舍去了。」义雄说道。
在无法轻易摆脱失火忧虑的情况下,义雄只好施展苦肉计,选择了宿舍生活。三十岁的男人还住在宿舍里,实在是相当可悲的一件事。
「好棒哦,好像学生一样。」伊良部觉得相当羡慕。「下次去找你玩。」
义雄当然说欢迎。
能够过着禁欲的生活也不错,义雄比以前更喜欢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