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胆小。虽然我很清楚这是奇耻大辱,但我还是抛弃了同伴,临阵脱逃了。在军队里,临阵脱逃是毫无异议要被枪杀的重罪。即便如此我还是逃跑了,真的逃跑了……于是,只有我活下来了。于是才能在复员之后好好活到这把年纪。英勇战斗的家伙们一个不剩地都死了。」
「————」
「那场战争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无论过多久都不能忘怀。虽然时间不固定,但我每年都会去参拜〇〇神社。我觉得不参拜就对不住那些死去的战士们。我偷懒和赌博都不会觉得是在做坏事。不过,祭祀着英灵的那座神社,参拜的人也比以前少了很多……威胁也好,哄骗也好,如今的日本是怎样对待那些为国家战死的人们的。大家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所以我就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是本事。如果觉得逃跑很丢脸的话,是活不长久的。」
岩先生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明日华拿着牌,想要模仿岩先生示范过的偷换技巧,不过牌山上层华丽地崩塌了。
返回房间的岩先生拿来两瓶青梅酒。
「来一杯吧。」
「不,喝酒就不必了。」
「因为未成年么?」
「不是的。我讨厌喝醉之后思考变得迟钝。因为思考能力是我很重要的武器。」
「是么。」
岩先生打开一瓶青梅酒喝了一口,看着崩塌的牌山。
「喂,那可不能轻易模仿啊。」
「正是如此。岩先生居然能使用如此神技,应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吧?」
「怎么可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是很平常的。」
「是么……」
「说起来,你可听好了啊。你外公的技巧可不止这点水平。那家伙能用燕子做出天和,这已经不能算是黑技巧了,是魔法。」
「燕返么?」
「没错。」
所谓燕返(ツバメ返し),就是在自山上层将天和、即能够形成和牌牌型的十四张牌全部放好,在配牌的时候将这十四张牌偷换过来完成天和的一种黑技巧。因为是瞬间将十四张牌全部偷换,所以是绝招中的绝招。连牌都不需要打出,就在一瞬间完成庄家役满,这一手成功之后,其他人都只能束手无策。
「我从外祖父那里听说过这件事。不过想要示范给我看的时候却失败了。」
「当然了。」
和大口大口抽烟不同,岩先生慢慢品尝着青梅酒。
「将棋手每天都要联系将棋。棒球运动员每天都要接球投球。不这么做就会变得迟钝。既然退隐之后当了古书店的老板,就不再是以前那个被称为恶鬼的家伙了。」
「就是说只能不断练习呢。」
明日华立刻按下开关按钮,把牌推下去,升起新的牌山。
「就是这样。但怎么说呢,也没必要在我这里练习吧?」
「我不是说过么?我背叛了信任我并将一切押在我身上的女孩,抢走了她视为生命般的重要资金。在赚够还给她的钱之前,我不会回去的。请让我暂时寄居在这里。」
「喂喂!」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顺便说一下,能不能介绍几家比较好赚钱的赌场呢?赚不够还她的钱我就不能回去。也就是说我不能离开这里。务必拜托了。」
岩先生满脸惊讶,但又随即一笑。
「最近的年轻人啊——哎呀哎呀。」
※※※※※
没有不练习空挥的强击手。
没有不练习带球的足球运动员。
明日华为了将岩先生的伤牌和顶替技巧学到手,每天都和牌生活在一起。
明日华本来就很灵活,手指也很柔软,而且还从外祖父那里学过很多种黑技巧。明日华有自信能学会,而且也无论如何都要学会。
但是——
先不提依靠边缘盲牌的伤牌,单单顶替技巧的学习就极度困难。
从左边、对面和右边的牌山摸牌,然后在一瞬间和自山上层的任意牌偷换。
不能将牌山弄塌。也不能产生任何声音。动作出现任何迟缓都会显得不自然。如果不能将一切都做完美,这一手就没用了。
已经上百次、上千次、上万次地摸牌并偷换,但真的很困难。
「岩先生,这有什么诀窍么?」
「硬要说吧,就像是拆达摩一样。」(注:拆达摩,ダルマ落とし,就是将数块圆饼形积木搭起来,最上层放个达摩头。用小锤将中间的积木打掉,但是不能将其弄塌。)
说完就亲自做示范。
岩先生只是随手一动,牌就令人惊叹地被偷换了。明日华凝视着他的动作,总算理解了这动作最本质的部分。
摸牌的时候,中指的弯曲角度比正常情况下要小一些,有点伸出去的感觉。与其说牌被手指抓住,倒不如说是挂在上面。就这样收回手,在通过自山上方的瞬间,中指微微做出将牌弹出的动作。以这种弹出的动作,将真正摸到的牌放到牌山上层,同时将上层的任意牌弹出,完成偷换——
原来如此,说起来确实与拆达摩类似。小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