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人生是在中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要在志愿调查表上填写自己想考的高中,于是,我不得不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将来。
「你将来到底想做什么工作呀?」
母亲和祖母常常这样唠叨,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很烦,忍不住感到愤怒。之后,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存在价值等难题。旁人看来也许觉得很滑稽,但对我来说却有种确实的感觉,毕竟我也到了该考虑这些事的年龄了。
自己会成为普通上班族吗?每天穿着西装到公司上班吗?每天乘坐挤满人的通勤电车吗?
某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盯着天花板呆呆地思索。那是个雨夜,耳朵里只有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
我对未来根本没有什么梦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个足球运动员或小说家什么的,然而,我也不想只是做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因为我觉得那很无趣。
念小学时,我有个朋友一直梦想当一名棒球员,不知道他现在仍朝着那目标努力,还是早已知难而退了呢?我和他已经没联络了,他怎么样了我也不得而知。
将来,我到底该做什么呢?因为毫无目标,我只报考了一所程度不难的高中。
我、古寺和清水分别进入了不同的高中,可是我和古寺仍然保持联系,一到假日就常在一起玩。他很讨厌上学,却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非常聪明。不过,这世上就是会有这样的人,平时不怎么念书,考试却总能拿高分。我经常想,等着瞧吧,不久你就要下地狱了!并期待看到古寺将来一定会在讲求学历的社会中遇到困难,非常困扰的样子。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我所想像的,高中的入学考试期间他也在玩,偏偏考试成绩却名列前茅。
真没意思,上天太不公平了!上高中以后,我变得非常讨厌念书,所以成绩也一落干丈。每次古寺打电话叫我一起去玩的时候,我便忍不住觉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呢?
「算了!反正念书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在电玩中心里,我这么对古寺说。就在玩当时流行的格斗游戏时,一股近乎愤怒的感情突然在我心里澎湃起来。我也不知道那是对什么的愤怒,但当时我相信,那是我深刻思考人生意义后得到的答案。
听我这么讲,古寺不禁发出一阵狂笑,店里每个角落都荡漾着他的笑声。他很清楚,我只不过是因为讨厌念书,而为自己找藉口逃避罢了。
在家附近和清水擦肩而过或在街上看见她时,我都假装没有注意到她,清水也没有主动和我说话。到了中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发育得很快,也许她真的没有认出我来吧!
「听说加奈开始在车站前的便利商店打工了。」
母亲对我说。由于住得近,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传到我耳中。
我心想,以后不能再去车站前的便利商店了。可是那家店就在去车站坐车的路上,所以每次经过便利商店时,我都刻意加快脚步,生怕被她看见。
不晓得为什么,我总是在逃避。我从未冷静分析过,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某个冬日早晨。
白色的路灯还照亮着街道,冬季太阳起得晚,外面还是黑压压的。不过,就算太阳已经升起,天空被那黑烟般的云厚厚实实地遮挡着,大概也不会亮到哪里去。
出门上学时,一股强烈的冷气向我袭来,这种时候我的耳朵总是会痛。外面的冷空气把耳朵边缘冻得冰凉,虽然不是那么剧烈,但还是感到一种隐隐的疼痛。本来买个防寒耳套戴上就行了,不过我总觉得戴那玩意儿有损男子气概,两只耳朵毛茸茸的,女孩子戴上还无所谓,高中男生可不合适。
到了巴士站,我一边用双手温暖着冻僵的耳朵,一边等巴士。由于用手捂着耳朵,我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我旁边确认巴士到站时刻。
当我突然往身旁一看的时候,发现那是在校服外面套上灰色厚大衣的清水,她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足我。我们俩的视线碰上时,她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吃惊,于是我可以确定她并没有忘记我。
也许因为是冬天,而且还有巴士站灯光照着的缘故吧!她的皮肤白得像雪一样,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青白色的血管。她呼出的气息变成白色雾气,渐渐消失在冬日的黑暗之中。
巴士到来之前,我们等了五分钟,那是一段漫长的沉默。由于天色还早,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行驶,寂静笼罩着冬日早晨,没有丝毫声响。哪怕只是轻轻地转动一下身体,声音都会传到清水的耳朵里去,所以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和清水都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还在意多年前那小孩子间的玩笑话是很可笑的,可是尽管如此,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现在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好了。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时间。
那天我没有看早晨的天气预报,即使看了,我也会觉得不准而不去理会。
我们两人站在巴士站,突然,一些小石头般的东西落在面前的马路上,好像是从天上落下的,来得很突然,仔细一看,是一些白色的颗粒。我和清水几乎同时盯住那些落在路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我们应该都抱着同样的疑问,不过一瞬间后,我们都意识到那可能是冰雹。
就在这时,大量的冰粒开始从空中倾盆而下。
掉落的冰雹啪啦啪啦地落在整条街道上,也打中了我们的头和手,虽然是微小的颗粒,但打在身上还是会痛的。
那个巴士站没有可以遮挡的屋檐,只有一旁的商店遮阳板可以躲。我跑到遮阳板下避难,清水也慌忙地跟了进来。
柏油路上,冰粒啪啦啪啦地跳着,构成一幅奇妙的画面。天空中不断生出冰粒来,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我和清水像丢了魂似的看得入迷,像在欣赏着神只那不可思议的魔术。
「真厉害!」
我不禁赞叹,一旁的她像表示同意似的轻轻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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