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升上小学,所以在我的眼里,防护栏、栅栏、邮筒等都非常高大。
我和姐姐沿着住宅的坡道一直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了尽头的树林。我们并排在树荫下眺望下面的小镇,看到远处街上排列着许多变小了的房屋。
高空中有小鸟飞过,那是一种翅膀笔直的白色小鸟。在我们所住的地区上有一条大河流过,我以为它们是住在那条河里的。
只见小鸟们展开双翅,没拍动几下翅膀就乘着春风悠然滑向碧蓝的天空。我总是毫不厌倦地遥望它们。
姐姐看着我笑了,从她的嘴角我悄悄地偷窥到那露出来的犬齿。虽然姐姐长大了,也换了新牙,但是那两瓣犬齿依然保留下来。我们常常玩吸血鬼的游戏,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姐姐露出犬齿的笑脸了。
不久前姐姐染了头发,于是我也嚷着要和姐姐染成同样的颜色。
「夏海,这可不行,这根本就不适合你。」
姐姐这样说。然而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做姐姐温柔的劝告,或许因为姐姐当时的口吻过分地粗暴。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总会觉得姐姐已经不再喜欢我了。
为什么姐姐被杀死呢?我不相信有人会讨厌她至要杀死她的地步。姐姐在被害之前想对我说的又是什么话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落在餐桌上。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黑色校服的男孩站在桌前正低头望着我。他就是那个跟名叫森野的女生一起从便利店门前经过的少年。
「北泽小姐,你可是一直监视着我走出校门的啊?」
我并没有太惊讶他的出现,反倒认为他出现在我面前是件意料之内的事。我趴在桌上,抬眼瞪着他问道:
「……就是你杀了我姐姐吧?」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冷静地张开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是的,是我杀的。
他那冷静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洋溢在整个餐厅里的恬静谈笑声从我耳边夺走了。
*3(I)*
少年在我正对面、刚才阿树一直坐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像被注射了麻醉剂似的,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只是默默地注视他的一切行为。但我想,即使我的身体可以活动自如,我也不会拒绝他在我的对面坐下,更不会悲愤地大声吼叫吧。
是我杀的……
少年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久久回荡,我想凶手或许真的就是他吧!但进入了耳鼓的这一句话却无法那么容易地渗进我的大脑。如同突然往盆栽里一口气灌入大量的水一样,他的声音充溢在我的头盖骨与大脑之间,大部分没来得及被大脑吸收。
少年看了看我的脸,稍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把身体微微朝餐桌前靠了过来,嘴里说了些什么。你不要紧吧?他似乎是这样说道。嘴唇好像的确是这样动了几下。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来,越过桌子想摸我的肩膀。就在他指尖快要碰到我的衣服时,我失声叫了出来。
「不要碰我!」
我立刻把身体尽量向后往墙壁的方向靠,就连沙发的靠背也快被我压弯过去似的。这并不是我有意识的动作,而是我在瞬间里做出的条件反射。
就在这时,餐厅里所有明朗的谈话声都回来了。不,说它们回来了并不准确,实际上店里的音乐以及顾客们的谈话声从没有间断过,一直都沸沸扬扬。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再进入我耳朵里而已。但是,不一会儿,我脑子停止的时间又开始起来。
我的叫声似乎惊动了坐在通道旁的一家人。那夫妇惊奇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因为担心碰上我的视线会尴尬,于是他们又转过头去和家人继续聊天。
「你不要紧吧?夏海小姐?」
少年把伸向我的那双手缩了回去,又重重地坐在沙发上问我。我也重新坐好,并摇了摇头说:
「怎么会不要紧呢……」
我很激动。虽然没哭,但挤出来的却是呜咽声。
「我浑身都不舒服……」
我的脑子里一片燥热,我不知道是应该对他感到恐惧,还是应该对他感到愤慨。我只是感觉到坐在自己面前这个少年身上那种超乎寻常的气息。
不管我在他面前如何惊慌失措,他依旧像在观察生物似的,永远摆出一副异常沉着冷静的面孔。而我,仿佛成了正在被人用显微镜观察的昆虫。
「夏海小姐,我可不想听到你凄惨的叫声。」
他的说话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仿佛就像没有了心肝似的。
我顿时感觉到自己正与一个极其恐怖的家伙隔着餐桌对峙着。
「你为什么杀死我姐姐?」
想必他不会像阿树那样不时咧嘴而笑,更不会像阿树那样很容易就向对方倾诉苦恼,他是不可能因为别人而动摇的。他就像被剥落掉精神的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一个被抽调人性的人……虽然以这种形容有些古怪,但他给我的就是这一种印象。
「我为什么杀死博子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像在讲述一个故事似的慢吞吞地说道。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不好,杀死她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
「……你的问题?」
他仿佛陷入了沉思,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在他沉默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我。过了一会,他依旧保持沉默,只是略微地抬了抬下巴,指着坐在通道旁那一家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