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着。
我丢掉在两根手指之间搓弄的他的门牙,站起来抓住他。
“你杀了我。记得吗?”
我把狐狸面具贴在他的脸颊上出声。秋山惊惧,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你很想看我的真面目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吧。”
听到我这么说,他似乎醒悟到我是谁了。他的尖叫声听起来是那么样地悦耳,让潜藏在我内心暗处的野兽欢喜无比。
他挣扎着想要逃走,于是我抓住他的下巴,强制他转向我。
你曾把凝固的泥土捏碎过吗?轻轻触摸的话,感觉像石头,但是只要稍微用力,它便会应声破裂变得粉碎。
秋山的下巴就像那样子,破碎了。秋山发出有如青蛙被踏死时发出的叫声。
我感到满足。然后我迷上了捏碎骨头那有趣的感觉。我抓住秋山的右手,仔细地观察他的食指。纤细而柔软的指腹,浑圆的指甲。我轻轻压迫那些地方,感觉到穿过其中的骨头触感。我徐徐地增加压力,到了某个临界点,骨头便“波”地爆裂了。
接着我用力握紧他的中指和无名指,感觉到骨头碎裂的触感。确认一看,手中只剩下一根鲜红柔软的肉块了。原本是两根的手指从两侧被压碎,黏成了一根。
我从手指的骨头开始,一根根地照顺序来,让他饱尝痛苦地慢慢将之捏碎。
秋山疯狂地挣动手脚,但是我不放开他。再也没有比那张满布泪水和口水恳求着我的脸更令人愉快的了。
我听见有人跑过来的声音,于是抓住他的脖子去到外面,爬上了屋顶。
秋山邸的屋顶很大,我想像着他的血液化成浊流,流遍屋瓦的模样。
秋山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每当他快晕厥,我就笑着鼓励他“加油”、“不要输给疼痛”。
不久后,就没有可供捏碎的手指,手脚和肩膀也全被我弄坏了,于是我想到要剖开他的肚子。我把疲于恳求饶命、露出空洞眼神的秋山横放在屋顶上,扯开他的衣服,露出肚皮来。秋山那白皙地浮现在月光中的腹部,是多么的平坦啊。想像起塞在内侧的新鲜内脏,我的心似乎正无比欢喜。
我打算用指尖——我尖锐的爪子割开他的肚子。那是我还是少年的时候,雕刻狐狸面具时被凿子削掉的指尖。我把爪子的前端稍微刺人他的皮肤。一颗红色的血珠在白色的肚皮上膨胀,化成一条线流了下来。接着只要像用菜刀劫鱼肚一样,划下来就行了。
此时,秋山微弱地呻吟了。
“神啊……”
我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听着这句话。那声音就像来自一千年之远的呐喊一般,微弱到了极点。他的下颚已经毁坏了,然而不知为何,只有这句话清清楚楚传进我的耳朵。
以秋山这个人而言,这是个多么令人意外且不自然的句子啊。关于秋山,我所知不多。但是从他对我露出的刻薄笑容,以及知道我惹他生气时,那狼狈的模样,我可以想像出他大概的形象。他不是那种会仰赖神明的人。
我忘了要割开他的肚子,望着颓软无力的他。牙齿被拔掉,碎裂的下巴上那可怜的嘴巴染得鲜红,血泡从嘴角流下。
我感到原本血脉沸腾的身体急速冷却下来。我不晓得究竟是什么让我如此。是我仅存的人类的部分吗?这或许是神明给予我的第二次的救赎。我内心的某处听着秋山的呻吟,他咒骂神明似地叫嚣着。但是我却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困惑。
人。我忘了要割开他的肚子,望着颓软无力的他。牙齿被拔掉,碎裂的下巴丝的光明。
秋山的嘴里呢喃着那个东西的名字,我觉得好像当面被掌掴了一般。他也依赖着神明。他的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了加诸于全身的痛苦而意识蒙胧的同时,他正忏悔着杀害并掩埋我的事吗?这和同样需要神明的小时候的你是一样的吗?听着双亲对骂的声音,静静地待在家门旁的你,与出于憎恨而轻易杀人的秋山,为什么知道同样的这个词句呢?被巨大力量支配,沦为污秽动物的我,环顾了四周。高挂在夜空的月亮,冷冽的光芒照亮了放眼所及的所有屋顶。我此时的不安,就有如初次被丢到这个世界当中。夜晚空气的冰冷渗入我的肌肤,至于声音,惟有那听见尖叫声而赶来的人群的喧嚷从屋子底下依稀传来。
驱策我的愤怒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不,在不久前,它就已经不见了吧。我一直以为是憎恨驱策着我,然而不是的。
将秋山的骨头一块块破坏的时候,我的心中有憎恨吗?存在于那里的,只是单纯的狂喜吧。我有如玩玩具一股,在游戏中伤人。这真的是复仇吗?这个时候我发现了,我所做的并非复仇这种人类的行为,不过是野兽在欣赏人体坏掉罢了。世界仿佛崩溃了。我看见不断堕入深渊的自己。不知不觉中,我忘了愤怒与憎恨这种人类的情感,成了一头只知道在破坏中获得欢愉的野兽。神啊。只有这句话不断地在我内心反覆。沉睡在体内的破坏冲动,是多么地罪孽深重啊。我仰望天上的明月,祈求原谅,然后不得不这么问:我是哪一边?我是人吗?还是别的生物?我抱着一息尚存的秋山下了屋顶。好几个人聚集过来,看到我的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我把秋山放到地上,离开了。
回过神时,我已伫立在工厂的黑暗当中。我的指尖沾染着秋山的血,他的骨头被破坏的触感依旧清晰。工厂内的寂静让我感激,我把背靠在生锈的金属管上,就这样静坐良久。我的脑中浮现的尽是秋山痛苦地呻吟的模样,以及望着他笑的我。那种可以说是自己内侧的非人之心的残酷,是多么的骇人啊。这是早苗灌输到我的脑中的吗?或者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我当中呢?我进入厂长办公室,拿了白纸和铅笔。至少,我得向你说明我这具被诅咒的身体。然后,我必须向你忏悔。出于这种心情,我开始写下自己的事。在过去,我能够预想到有这样对别人坦白的一天吗?就连写字这个习惯,我都几乎快要遗忘,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拿着笔的手是多么地不安定啊。光是写下最初的一行,就不知道让我犹豫了多久。但是我才将我的内心写成数行的文章,接下来就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心境转化成了文字。到了人们来到工厂的时间,我便移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