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妖狐 一卷全

夜木工作的情况是不是顺利。

  天气很温暖,但是空气中掺杂着微量粉尘。虽然是几乎感觉不出来的程度,但是用手指抚摸窗户玻璃,就会留下痕迹。阳光照射到大气中的尘埃,轮廓变得模糊,化成了柔和的光线。

  穿过住家密集的地区,越过流经郊外的河川后,工厂就在那里。在路上,阿博说走累了不肯动,杏子只好背着他走。

  那是条石子路。一侧是树林,另一侧是视野良好的田地。另一头看得见一座工厂的烟囱,顶端正吐出烟来。那不是杏子要去的工厂,这个地区有许多工厂密布。

  被粉尘模糊的远方,孤伶伶地耸立着一栋樱花树。它的根部有一尊地藏石像,一个男人走过它旁边。杏子凝目一看,那正是夜木。这时还不到工厂下班的时间。杏子举起一只手,出声招呼。她靠近到看得见夜木表情的地方时,发现夜木的眼神一片阴沉。一股不安突然涌上心头。夜木的样子不对劲。他摇摇晃晃,脚步不稳。杏子察觉到他必然在工厂里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回来得好早呢。”

  “发生了一点不好的事……”

  夜木面无表情地说。那双眼睛是麻痹了一切感情、野兽般的眼睛。

  杏子感到伤心。她不希望夜木露出那样的眼神。她想立刻就问夜木理由,却又觉得要他说明发生的坏事是种残酷的行为,无法问出口来。

  阿博在背上睡着了。杏子告诉夜木,她本来打算散步到工厂去的。并肩走回家的这段期间,两人没有交谈。

  他们穿过神社境内,抄近路回家。这是座当地知名的神社。境内空气凉爽,似乎没有什么粉尘,或许是笼罩在周围的茂盛树木静静地从不洁的空气当中守护了神社。仰头一看,伸展的枝桠形成顶篷,覆盖住天空。他们穿过本殿和社务所旁边,经过石灯笼并排的地方。

  杏子想起祭典将从星期二开始,会有许多摊子,许多人都会来参拜神社。她告诉夜木这件事。

  夜木在境内的入口,鸟居的地方停下脚步。那是一座鲜红色的鸟居。

  “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夜木的眼神化成一种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的复杂神色。

  “我不知道。”杏子纳闷。“可是……,啊,对了,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什么事?”

  “小的时候,我自己做了一个神,向那个神祈祷。”

  那是双亲还在的时候,杏子与父母及哥哥四个人一起生活。

  双亲频繁地吵架,杏子非常害怕这样。每当那种时候,她就不想待在家里,会和刚上小学的俊二起到外面去。但是哥哥总是自己一个人跑掉。哥哥有朋友,他都和他们出去玩。如果妹妹在的话会妨碍到他们,所以他总是禁止杏子跟过去。

  杏子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然而就算待在外面,父母对骂的声音还是会从家里传出来。她又没办法远行,只能蹲在屋子旁边,心中充塞着寂寞。每当有亲子手牵着手经过,总让她羡慕万分。

  这样的时候,她就会向神明祈祷。附近有神社跟地藏,但是杏子自己敞了一个和这些不同的神明。她没有想像神明的形体,也没有想出神的名字和象征。以这个意义来说,很难说是做出了神明,祈祷也不晓得是传到哪里去了。

  逐渐日暮,杏子蹲在家门旁,只是双手合十地祈祷。希望双亲和睦,希望哥哥对自己好一点。杏子幻想着,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在快乐地想像的时候,就听不见父母的争吵,饥饿跟寂寞也消失了。

  “不久后,父母就离婚了。我跟哥哥归母亲扶养,搬到现在的家来。”

  夜木什么都没说,只是听着。

  杏子觉得自己做出来的神明总是陪伴在她身边。自己的感觉会和常人有落差,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即使杏子觉得自己只是普通地生活,别人却好像觉得她太一板一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有人在咒骂着什么,我就觉得难以忍受。有谁恨着别人、嫉妒别人,就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可能是因为双亲不和的缘故吧。杏子这么想。

  夜木一脸严肃地沉默着。然后,他代替杏子背起她背上的阿博。

  回到家之后,杏子才听说那天中午,夜木对秋山施暴了。不是从本人口中,而是从俊一那里听说的。

  听说俊一是直接从工厂的人那里听到夜木对秋山的所做所为。

  为什么秋山会在工厂?是什么样的经过,让夜木去攻击他?没有人完全把握住状况。

  白天,秋山带着井上到工厂来。这是很稀奇的事,不过那是他父亲经营的工厂,因此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许多人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据说没多久,就传来了秋山的惨叫。好几个人赶忙跑过去,却看见秋山的身体已有一半几乎就要被推进满足熔铁的熔矿炉里。夜木正要把他给推下去。

  他们出声制止,夜木露出一副这才回过神来的表情,放开秋山。一旁,秋山的朋友并上倒在地上,呻吟着。

  “看你搞出来的好事!”俊一双手揪住夜木的前襟大叫,气得脸色发青。惹秋山生气并不是件好事,因为惹到秋山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哥哥原本就不喜欢夜木,这种情绪爆发出来,让他对夜木破口大骂。放开夜木之后,他一副碰到什么脏东西的模样,甩了甩手。

  “介绍你过去的我麻烦大了。”

  哥哥说要去工厂道歉。

  夜木想要说什么似地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出声。他垂下视线,露出悲伤的神情。

  “没有多余的行李,真是太好了哪。”哥哥对夜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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