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老公,动动你的手指头好吗?”
这时脸颊的触感从我手上消失,只感觉到她的指尖在我的手背上写着:
“难道你真的如医师所说,连手指都没办法动了吗?”
她如此询问道,接着停顿了一下等待我的反应。我继续保持沉默。于是她
又继续在我手臂上写起字来,内容是从医生那边听来的诊断报告。
医生似乎不想再去考虑如何让我用食指回话了。他无法判断我是不是已经
恶化到全身麻痹的状态,抑或只是手指头无法动弹,而皮肤的感觉仍然存在?医
生对她说,也可能我的心已经被黑暗给打败,因此对来自外界的刺激不再有任何
感觉了。
“老公,其实你还是有感觉的,对不对?而且你的手指头也还可以动。”
我太太颤抖不已的指尖缓缓在我手臂上写着。我在一片黑暗静寂的世界里
凝视着这些字。
“你在骗我。”
几滴可能是泪水的东西滴落在我手臂表面,让我忆起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
“你只是装死而已,对不对?老公,如果你再继续忽略我的感受,我就真
的不再来了。”
她的手指离开了我的手臂,彷佛在静待我的答复。我的食指可以感受到她
投射过来的视线。看到我的手指依旧一动也不动,她又开始在我手臂上写起字
来。她的指尖渐渐加速移动,从中可以感受到她死命祈求上苍的真诚。
“求求你,请回答我。否则我就不再当你的老婆了。”
她的指尖如此写道。在黑暗的另一头,我彷佛看到她在哭泣。我没有摆动
我的食指。在这片静寂的世界里,这下甚至能鲜明地感受到一股弥漫在我们夫妇
之间的沉默。最后她的手指无力地搁在我的手臂上。
“对不起。谢谢你。”
她的指尖在我的皮肤上缓缓游移,最后离开了我的手臂,融入一片黑暗当
中。
之后我太太还是继续到病房来探望我,在我的手臂上演奏。但是不再是每
天,而是两天才来一次。不久之后就变成三天一次。到了最后,她变成一个星
期才来探望我一次了。
沉重的痛苦从她在我手臂上弹奏的音乐当中消失了。接连跳跃的指头,让
我感觉彷佛有只小狗在我的手臂上跳舞。
有时我可以从她的演奏中感受到一丝罪恶感。我立刻就发现到她似乎觉得
对我有所亏欠。我并不希望她有这种感觉,但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感觉却加深了
她演奏的深度。我隐约可以从手臂上演奏的无声音乐中,窥见她向命运乞怜的美
丽倩影。
演奏前后,她依然会在手臂上写字和我沟通,但是我完全没有回应。她似
乎一点也不在意,依旧一个劲儿地用指尖向我这团不发一语的肉块报告近况。
某天,我的右臂感觉到有个人正战战兢兢地触摸着我。我在黑暗中集中起
精神,试图辨识出这个人的身分。这只手比我太太的要小很多,而且非常柔软,
我感觉到这只手旁边还放着我十分熟悉的太太的手。这下我顿时发现,这是我女
儿的小手。
在我的记忆里,女儿还只是一个必须让妈妈抱在胸前的小婴儿。但她在我
的手臂上触摸的方式并不是婴儿那种没有个人意识的碰触,而是一种对一团不发
一语、躺在床上的肉块抱持某种恐惧,同时又夹杂一丝好奇的触摸方式。
“最近我开始教这个孩子弹钢琴了。”
我太太在手臂上如此写道,接着她的手就离开了我的皮肤,只剩下女儿还
在触摸着我。
和大人的手指相比,女儿的指头似乎比较纤细,指尖也比较尖。她的手指
戳在我皮肤上的感触,让我觉得彷佛有只小猫竖起爪子站在我的手臂上。
这些手指开始笨拙地演奏起来。感觉像只竖起指尖的小猫在我手臂上或跳
或滚。她弹的曲子简单得不足以与我太太弹的比拟,但我的脑海里却不由得浮
现出她认真弹奏的模样。
之后她们母女俩仍然经常到病房来探视我,在我的手臂上演奏。随着岁月
流逝,她的演奏技巧也越来越高明。透过在我手臂表面跃动的指尖触感,我可以
感觉出女儿的个性十分开朗,有时她那充满野性并喜新厌旧的性格也会流露在她
的演奏当中。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