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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莎绘把冰咖啡的杯子放下,这样问我。
当时我们在一个咖啡店里,我和美莎绘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旁,漫不经心地聊着天。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开着空调。玻璃窗的外面阳光很强烈,很多穿着西装的上班族来来往往。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哼着莫名其妙的歌,就是像出故障的录音机发出的声音的那首歌。你一哼那首歌一般就表明你得到了好东西,所以我还以为你买了手表什么的呢。”
我和美莎绘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好象都把我看透了。
“是呀,恩,我得到了一个好东西,跟那感觉差不多。”
我隔着校服摸了摸刺青的小狗,小狗紧紧地躲在我的袖子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美莎绘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且把眼睛转向杯子里的冰块。
那天在街上碰到美莎绘其实挺偶然的。我正在从学校往家赶的路上,她当时没看到我,正要从我面前走过去。我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脸上浮起一种暧昧的笑,那种笑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出的复杂表情。
美莎绘看起来很疲惫,听她说她刚从医院回来,问了自己丈夫的诊断结果。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她丈夫生病这回事。
美莎绘出神地望着杯中的黑色液体,一动不动,好象已经忘了面前的我。
从她那沉重的表情可以推断出她丈夫的诊断结果并不如意。
“喂,你没事吧?”
听到我跟她说话,美莎绘好像吃了一惊。她抬起头来,强做微笑地回答道:
“这家店空调开得有点大了哦。”
听到美莎绘的话,我点了点头,摸一下胳膊,发现早已起了鸡皮疙瘩。我想到鸡皮疙瘩的下面住着一只小狗,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对了,狗……”我惊讶于美莎绘会突然提到“狗”这个单词,也许我们确实有点
惺惺相惜,心有灵犀。“你不知道,我有时候会闻到狗的臭味,可能是邻居家养的吧,我们的公寓可是禁止养宠物的呀。”她深深地吸了口空气,“你觉不觉得这家店里也有狗的味道?”
“哪有狗的味道呀?肯定是你想多了。”
出了咖啡店,早已被我淡忘的炎热又一次袭来,出了一身汗。我不晓得刺青部分会不会也出汗呢?
我点的巧克力冷糕、苹果派和奶茶,美莎绘也帮我一并付了钱。
我无聊地在店的外面等着她结完帐出来。店门的旁边有一个小花坛,里面的叶子绿得十分鲜艳。我坐到花坛的边上,故意大大咧咧地把腿伸出去。美莎绘生气地训了我一句:“注意形象!”
“今天医生告诉我说‘你丈夫患的是癌症’。他得的是胃癌,只能再活半年了。”
在电车里,美莎绘身体靠在扶手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对我说道。
那一天难得全家聚到了一起。我最怕家族聚会了,也很少跟大家一起吃饭。我在饭桌上一直盯着我父亲繁男,我和他的关系不太好。他好像对他女儿做的事没有一件感到满意,最近我们连话都很少说了。
父亲繁男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他从不张开嘴大笑,也不会专门哄谁高兴。他也没发迹,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头发会掉光了。我对父亲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他喝着啤酒,悠闲地吃着饭。终于吃完了,这时他摸着肚子说道:
“最近胃溃疡好像严重了。”
看来美莎绘还没把真相告诉他。
2
一周以后,刺青的上小狗已经完全与我融为一体了。
每次看到我的胳臂,我都会高兴起来。我经常在镜子前摆pose。这只小狗波奇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刺青,它让我感到一种真实的存在。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不过我经常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我的手臂上养了一条真的小狗。
不过我还没告诉我父亲繁男和母亲美莎绘关于刺青的事,也没告诉弟弟。
可能我觉得没有义务非要告诉他们吧,而且我觉得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生气。
一天早上,我被狗叫声吵醒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狗!我揉揉眼看了一下闹钟,离闹铃响只剩下三分钟了,再睡一觉的话也来不及了,不过我还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今天早上好像有狗叫呀。”
今天的早饭是米饭和酱汤,我为了给饭桌上添道菜,于是提起狗的话题。
“果然有人在这个公寓里养狗。”
美莎绘回答道。我认为是什么地方的野狗,不过她的说法是狗的叫声好像就在附近。
那天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吧,声音常常是哑的,听起来都不像她的声音了。可能她一直在忧虑丈夫的重病吧。
“我吃东西的时候会卡在喉咙里,难道是感冒了吗?”
“要不要给你点含片?”
弟弟薰提议道。
“美莎绘,你去医院看看吧”,父亲繁男说道,“虽说只是个感冒,可也有死人的情况。你可要当心点啊。要是在这个年纪就死了,把孩子们丢在世上,那可怎么得了?”